和每天一样,沈嘉树随即又进入了上了弦的工作状态。
成林起身告辞,晃了晃手里的小皮马:“小马不错,替我闺女收了。”
沈嘉树伸出长臂,一把夺了回来,指了指周围:“这屋子里的,包括我身上的,你看上什么随便拿,除了这个小马。”
“你!”
成林被他弄得一愣,有些好笑,竟不知说什么才好了。
他随手指了指沈嘉树的手腕。
沈嘉树抬手就把腕表摘了下来,那是一款看上去有些老钱风的宝珀。
玩笑归玩笑,这么贵重的表,成林哪里能接。
他给了沈嘉树一个白眼,并且附赠了一个诊断:“嘁!有病!病得不轻!”
成林告辞。
沈嘉树正在接电话,让宁谦替他送客。
左强放下文件也跟了出来。
“我怎么觉得你们老板最近有些反常啊?”成林还是一脑袋浆糊,拧着眉毛。
宁谦微笑着,不好表态,只在心里拼命点头,像发报似的。
左强当然认识那匹小皮马,而且深知它对于沈嘉树的意义。
于是笑着说:“我倒觉得老板现在正常了。”
是啊,他的哥们儿三十有三了,终于遇到了心仪的姑娘,想谈个认真靠谱的恋爱,岂不是要多正常,有多正常嘛。
沈嘉树工作了一整天,吃过晚饭,上楼又加了一会儿班,毕竟随后要离开几天的。
离开,是他现在最不喜欢的词。
离开申城,就意味着离李子凌更远了,尤其是现在这种尴尬的情况。
他不会放弃李子凌的,这一点沈嘉树很坚定,只是依然挡不住郁闷。
李子凌把门关上了,他不想离的太远,他需要听到门里的声音,看到窗子透出的光亮,哪怕是细碎的声音,哪怕是微弱的光。
沈嘉树离开宏嘉大厦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
他没有立刻回家,只是遣走了小武,自己开着车,漫无目的地行驶在午夜的街头。
沈嘉树接了一个工作电话,挂断后瞥了一眼街边的景致,才发现自己鬼使神差的,正开往李子凌家的方向。
他不禁自嘲地笑了笑,索性把车停在了街边。
呆坐了好半天,沈嘉树还是在手机上调出了李子凌的号码,慷慨赴死似的拨打出去。
无人接听。再打,还是无人接听。
“李子凌、李子凌、李子凌,李子凌你这个死丫头!”沈嘉树咬牙切齿,就像电影里那只暴躁傲娇的兔子。
深冬,申城这样的亚热带城市,还是比较阴冷的。
午夜的街头车辆稀少,行人寥寥,颇有凄清之感。
沈嘉树的心一点点沉了下去。即将沉入谷底时,手机忽然响了,是他设定的李子凌专属铃声。
“喂?你睡着了吗?”沈嘉树接起了电话,怨气顷刻就被抽走了,有些心虚,他这才意识到,这个时间有可能打扰到李子凌的睡眠。
李子凌语气淡淡的:“没有。刚到家,跑步忘带手机了。”
“你夜跑怎么不带手机?”沈嘉树不知不觉担心起来。
“怎么?有事?”李子凌吃惊地问。
沈嘉树有些气急,不过还是尽量压着声音:“子凌,尽量不要夜跑,要跑也带上手机,遇到什么意外情况……”
“能有什么意外情况!”李子凌打断了他的话,语气不善。这一天,她也莫名的烦闷,丝毫没有解除桎梏的轻松。“你有什么事吗?”
有事早奏,无事退朝,女王殿下极其冷硬。
沈嘉树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没什么事。就是今天你们公司莫总他们来了,准备联欢的事情。”
“嗯。听说你承办了年会的事,其实你没必要这样。”
李子凌的话一出口,便觉得有些不妥,随即补充道:“当然,我领情,还是谢谢你。”
她的客气里透着疏离和生分,沈嘉树觉得心里隐隐作痛:“小事情,毕竟是加塞儿进来的,欠了你和顾总的人情,好歹让他在股东那里好做些。”
“没关系的,师兄能搞定的。负责运营管理的人,自然要比做技术的人想法复杂一些,不过毕竟是利益共同体,而且我们这种行业,他们应该是更需要也更依赖我们。”李子凌诚恳的回复。
沈嘉树发现,一旦聊到工作上的事情,李子凌就是放松自在的,两个人的想法也十分契合。
李子凌表现出的专业、敏锐,以及女性少有的理智客观,令他想起了盛宏,年轻时的盛宏。
顾川璋是得到宝了,但愿他能够珍视。
聊一聊单位的事情,显然更轻松些。于是,沈嘉树问:“每年公司年会你都参加吗?”
“聚餐亮个相捧个场还是必要的,后面的联欢也会看一看,很少坚持到底。”李子凌说。
“我明天出差,陪kolt去海南,大概十天左右吧。本来还打算元旦假期替你养几天小喜呢。”沈嘉树是真的觉得遗憾,当然不单是为了见小喜。
唯恐被李子凌打断,他一径说了下去:“你假期要加班的吧?”
“没一定。最后那天涉及节点,是一定会加班的,不出意外的话,一号二号就能放假了。”李子凌越说语速越慢,犹豫着要不要这样聊下去。
“放假做些什么?”沈嘉树问,低沉的嗓音带着几分沙哑和苦涩。
李子凌不出声,只偷偷做了个深呼吸。
“子凌?”沈嘉树轻轻唤了她一声,还是那种他独有的低沉声线,无限缱绻。
李子凌是因为失眠才下楼跑步的,运动后的疲惫似乎迟到了,随着沈嘉树温柔的声音慢慢袭上来,堵在了她的胸口。
她害怕,说不上是怕自己,还是怕沈嘉树;她有些惊慌,也不知道慌些什么。
“不早了,休息吧。一路平安!”李子凌飞快地说完,直接挂断了电话。
手机忽然哑火,沈嘉树皱眉看了它好一会儿。
他想象得出李子凌慌慌张张的样子,像一只受了惊吓的小兔子,不禁笑了起来。
沈嘉树嘴角挂着微笑,重新发动了车子。
车子驶过午夜的街头,驶过澜湾小区,没有停留。
就这样好了,慢慢来。
第二天,沈嘉树飞赴海南,kolt的私人飞机也随后落地。
喝酒、聊天、游泳、冲浪、打高尔夫。
内容与以往的假期没什么不一样,对沈嘉树而言,就是不一样了。因为,他总会想起李子凌。
想起李子凌,沈嘉树的嘴角就会不知不觉翘起来,挂上一抹似有似无的笑意,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
想好了慢慢来,他没有再每天打电话,只是在跨年的夜晚,在烟火璀璨,热闹非凡的海滩上,给李子凌发去了祝福。
嘉树[子凌,新年快乐!]
几分钟后,沈嘉树收到了回复,只有四个字。
hedda[新年快乐!]
显然,李子凌还是不知道怎样称呼他。
沈董?太过庄重。
嘉树?似有不敬。
沈嘉树?像是又要炸毛了。
嘉树哥?凌爷不会撒娇!凌爷无需撒娇!凌爷不知道什么是撒娇!
……
此时,李子凌应该还在单位加班,想必没有什么需要亲自动手的,估计正冲着手机皱眉苦恼。
这样想着,沈嘉树笑了起来。
有李子凌的新年,他很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