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沁雪心跳加速。
她们这伎俩哄骗一下行外人倒绰绰有余,但仵作乃是科班出生,天天和尸体打交道的,如何能看不出来人类和动物的区别?
更何况,好端端地没了脑袋这是怎么一回事呢?
“老爷,这尸……”
那仵作鼓起一口气准备说穿海底眼,但颜沁雪凑近叶珍。
“咱们心里按定坐盘星,只一口咬定是翌儿和星儿,只要姐姐不露怯就好了。”
叶珍的眼泪扑簌簌滚落下来,楚楚可怜。
“为难你了,雪儿。”
“哪里话?”
才说完这三个字,颜沁雪一下子冲了过去,用力推开了仵作。
她嚎啕大哭,“如今孩子已经死了,不能入土为安就算了,你们还要怎么样呢?我可怜的侄子侄女,呜呜呜……”
看颜沁雪撒泼,叶珍顿时明白,此刻必须让局面乱起来,否则就要穿帮了。
她哭得更伤感,“娘亲来陪你们了,星儿翌儿,我不如一头……我一头撞死算了。”
赵氏看出了端倪,“孩子没头,自然是惨遭横死,老爷,您明鉴!莫要让着俩妖女混淆视听。”
颜语画也疾言厉色道:“是啊老爷,定要调查个水落石出来。”
倒是颜贺谭,他看都没看棺材,孩子在的时候他置之不理,从未履行过父亲的义务。
如今孩子“死了”,他一点表情都没有。
赵氏也哭了起来,嘤嘤嘤地一边哭一边叩首。
“青天大老爷,我这孙子孙女不明不白死了,您必须调查明白啊。”
“本府自然会调查明白,给你一个交代。”
话说到这里,老爷拍惊堂木,顿时大家都安静了下来。
他走到了棺材旁看着里头那惨不忍睹的尸体,“仵作,你适才说尸体有问题,吞吞吐吐什么?直接告诉大家有什么问题便是。”
就在此刻,门口看热闹的百姓们自发礼让开一条路。
“裴行俭,本王也来瞧一瞧,这孩子有什么问题?”
颜沁雪回头,见陆乘渊来了,顿时露出了微笑。
陆乘渊却并没有看她,似乎两人不认识一样。
这仵作裴行俭曾是龙虎营的侍卫,后来被提拔到地方做了仵作。
七八年前,陆乘渊在居庸关戍边时还曾在尸山血海中将裴行俭给扒拉了出来,这是活命之恩。
如今见陆乘渊到了,众人急忙下跪。
那知府大人也准备下拜,但陆乘渊却抓住了他手。
“律法最大,如今老爷公然判案,不用拜了,本王也是恰巧路过,倒想要看看这是怎么一回事。”
老爷这才点头,眼神凝重,“这案子,殿下既来之也协助调查一下,您见多识广,自然知道这尸体是怎么一回事?”
“如何不知?”陆乘渊靠近棺材看了看,顿时眼神悲戚下去,“此乃一男一女两句尸体,却不知有什么问题吗?裴行俭,你是仵作,你来说说,本王姑妄听之。”
这裴行俭是陆乘渊的副将,如今见殿下这么说,自然明白事情有蹊跷。
实际上,就算陆乘渊告诉裴行俭月亮是正方形,那裴行俭也点点头说:“是啊,拉到地面上还能玩儿骰子呢。”
更何况,陆乘渊话里话外已经在强烈暗示了。
仵作裴行俭再次靠近尸体看了看,顿悟的说:“老爷这尸体有问题,您看尸体的脑袋不翼而飞,这是埋葬在后山被什么野兽给扒拉吃了啊,卑职想要说的就是这个。”
裴行俭从来没出过差池,这让大家明白,尸体的确是人类的。
那血肉模糊的一大团,外人哪里知道门道儿。
赵氏着急,“劳烦您再看看清楚,这果然是孩子的尸体?”
“一男一女,女在七岁左右,男还是襁褓中婴儿呢,倘若夫人半信半疑,可以找其余人来看,亦或者奏报朝廷,不过此刻摄政王都来了,大约也能代表朝廷。”
之前颜贺谭就被陆乘渊教训过。
在看到陆乘渊的一瞬间,这瘪三孙子顿时噤若寒蝉。
至于赵氏,她虽则知道颜沁雪和陆乘渊的关系非同一般,但绝对想不到一身正气的陆乘渊会撒谎。
更何况,是为了叶珍这个下堂妻。
此刻,她也不好说什么。
“婶婶,”颜沁雪起身,看向赵氏,“您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可需要我们说一说?”
赵氏气鼓鼓的。
这不是明摆着给自己难堪吗?
赵氏冷哼一声,什么都不能说出口。
颜语画凝神看向陆乘渊,只感觉他一表人才,要是自己能……
哎呀,那岂不是了不得了。
就在此刻,外面有人吭哧吭哧走了进来。
大家回头,见走进来的是一个抱着医药箱的大夫。
那郎中看看大家,“老爷,这俩孩子是感染了恶疾才……这病还是小老儿给看的呢,星儿被吓到了,至于翌儿,毕竟是我才疏学浅无力回天啊。”
现在好了,就连大夫都来了,想必任何人都没多说的话了。
“此事已经明明白白,原告,你们还有什么要说的?”
赵氏不敢上赶着吃哑巴亏。
从陆乘渊的眼神就能看出来,他是一定会协助颜沁雪的。
赵氏只能摇头,“民妇也没什么可说的了。”
颜沁雪这才说:“既然您没话说了,叶珍还有话说呢。”
“我……”叶珍指了指自己,“我……”
她也不好得理不饶人,更何况颜沁雪并没告知要说什么,嗫嚅着不知道说什么好。
颜沁雪这才叹息,“我这个姐姐脸皮薄,既然不好意思说,那我代为转达了,夫人,她是净身出户,按我国律法,是要给她一些安抚费的,叶珍嫁过去妆奁就有一千多两白银,如今也不要很多,你给一半儿就成了。”
颜语画想不到会偷鸡不成蚀把米。
颜贺谭想不到颜沁雪是个棺材里伸手死要钱的,顿时火冒三丈。
“我已经休了她,并没银子施舍,我们一刀两断了。”
颜沁雪一点不意外,点点头说:“没有就算了,但……”
她故意瞥视一下众人,慢吞吞地说:“但我可不是能忍气吞声的,没钱我就和姐姐到朝廷去敲登闻鼓,孩子死了,做父亲的不闻不问,当初姐姐是怎么被你家人给轰赶出来的,这事情我们就告诉大理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