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小子在胡说什么!”
“阿侄到底有没有胡言,阿叔心知肚明,若非如此,康王殿下秘密去南边督战之前,也不会特意往阿叔这边走一遭。”四目相对,眼见着老李头终于是变了脸,燕瑛的面上也是冷意十足,“非我族类 其心必异,金人对我大宋有图谋,难不成那辽国杂碎就没有么,赵良嗣是什么东西,那耶律余绪又是什么败类,先皇虽对娘娘有负,可当日对辽国用兵却也丝毫未错,若是娘娘知晓阿叔与那些败类有来往,阿叔当真以为,娘娘会在私宅处心安理得享受朝廷供奉?”
“哥儿说的不错,此番,确是你这老东西失了分寸!”
“你这老货也来埋汰我?别人不知晓你难不成也”
看着紧随其后而来的燕氏,老李头再是沉不住气,可燕氏却也只是径自上前将锅盖打开,随手拿起大勺也是颇费力将下首内里已然是因着炖煮时分太久而熬制成碎渣的茶叶一勺接一勺都捞了起来,直至确认下首再无一处方才将那大勺放回原处,“这老东西确是不知分寸,可哥儿若全是怪他却也是冤枉。毕竟这里头也少不了我这老货的主意,来之前我已是禀了娘娘今日要往宫中请罪,孟家那边如今有人陪着老妇却还是不放心,哥儿且先去,老妇且与这老货一道往宫中告了罪再回来。”
“方才我正是从宫中来,姨母倒也不必再去。官家心善,虽不计较可天家贡品,终不能随意糟践,阿叔且记住了!”
“········”
“今日这一出,你是故意算计好。”
“从前刘氏那贱妇最喜便是这龙团贡茶,中宫那位当日在先大娘娘身边服侍如何不知,偏生还故意赏赐这东西来恶心人,如今虽是换了天下,可官家那边的眼药,我等这些老人还是能上些,柿子挑软的捏,这许多年她一直明里暗里克扣娘娘处的份例,娘娘心善不计较我这老妇却是咽不下这口气。如今孟家也算起来了,哥儿又有了出息,郑氏那小心眼的还想再如从前一般拆我们这边的东墙填补宫内的西墙,也没那么容易!”将方才捞出的满满堂堂一碗茶沫子都尽数扔倒在地,燕氏的面上难掩厌恶,“日后这等东西想来也不会再出现在你我跟前,不过哥儿的话也不是无道理,虽说你这老东西不过是存了利用的心,可那蛮夷到底也都是不按常理出牌,日后还要少接触,娘娘和孟家的名声,切莫不能物损了。”
“·········”
这厢,李家茶摊子上百转千回,那厢,任店处,
方才归于任店处便开始忙活的柳程领着手下一众人将最后一份河鲜一并放入蒸笼中方才松了口气。
目光扫过一众欲言又止的小子,柳程也是无奈,“那石蟹终究是稀罕,如何能日日都有,生意是要日日做的,日常能有的好物能做出任店独有的滋味已经是极致,不必过于强求。”
“··任店处生意难得火爆超出白矾楼那处,柳厨今日这话,未免也太扫兴。”
“吴大人?”
入目所及吴永身后小厮提留的提桶,柳程的面色也是变了变,倒是吴永三两声掌声响起,原本还是安静的任店中人已有沉不住气的叫出声,入目所及比起前番甚至还要大几倍的石蟹,柳程如何猜不出这用意,“小人前番不过随性而为,大人实不必”
“柳厨随性而为,却也只一日便将任店处的名声打出去,方才来之前那市井处还在议论前番便是从任店处搜集的泔水都有无数人争着去抢,小话传的怕是宫中贵人都知晓了。老夫这昧下的好物,柳厨可定要让它死的不冤枉。”
“吴永这老东西,从前倒是瞧不出,脸皮竟这般厚。”
“师傅?”
“我师徒两个都不在,也难为二毛撑着将今日午饭安置了妥当。”
任店,某单间内,
方才行至的孙二娘面上难掩疲惫,想起今日方才到了任店处便明显是松口气的陈二狗,柳程的眉头也是蹙起,“师傅今日,莫不是去了宫中。”
“不错,那老李头八百个心眼子,老娘却不能眼睁睁瞧着柳家被牵扯进无端是非。毕竟老娘还指着你这个徒儿日后养老,要是被连累了,可不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师傅考虑周全,是徒弟的福分。”
柳程满面真挚,孙二娘却是不再多言,默默往身边的矮桌坐定自顾自倒了杯茶,孙二娘却是一口都未有喝的趋势,柳程也是不多言,默默又倒了杯茶只是坐定在对面。
师徒两个面面相觑却是相顾无言的模样活像任店又遭了大难,匆匆而来的张氏如何看都只觉得碍眼,“任店处来了贵客,那些小子们眼下走了个七七八八,你师徒两个莫要闲着了,和老娘走!”眼见师徒两个依旧是活死人架势,张氏瞬间火也是噌噌噌冒起,“孙二娘,你们师徒俩这是”
“冤有头债有主,既是那寻仇的都闻着味儿寻老夫都到了任店地界,再要孙娘子师徒两个出面,老夫也委实是太没良心。”
“师兄,你怎么”
“吴大人既是心知肚明那贵客是为你而来,眼下,领着人去白矾楼处去便是。”
“········”
“孙二娘,你把话给老娘说明白了!”
“任店处虽打开门迎客,可到底在东京七十二酒楼中,从来都不是数一数二,李大掌柜前番便是贪心才有娘子如今得了贵人赏识就任大掌柜,若再因客有失,娘子以为,掌柜的这个位置,你一介女流之辈,当真能坐的安稳?”
“孙娘子这话,确是太过。”
“参见太尉!”
“柳厨手艺一流,行事亦是有分寸,只是日后处置食材,也得明了哪些能做,哪些不该动手。”
方才行至的高俅面上虽在笑,可眼中的冷意却也分明,“白矾楼处扔出的烫手山芋任店处敢接,自然就得承受该有的结果,孙娘子此番入宫求情才保你无忧,若再有下次,孙娘子的脸面,怕也不够!”
“小人知错!”
“扑通!”一声跪地,柳程满面都是惊惧终于让高俅面上多和缓,目光扫过还是一脸惊疑明显还不知晓怎么回事的张氏也是怒极,倒是孙二娘已然是不动声色挡到张氏跟前,“妇道人家总是见识浅薄,大人且看在她一心只为任店生意份上,绕过她这一回罢!”
“··任店所得,只消交足了宫中该有,日常维持运转便足够,张大掌柜,记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