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雪琪没好气地说道:“既然如此,陛下何不找晋王去解决此事?”
晏平帝嘴角嚅动了一下,随后便是漫长的沉默。程雪琪没有耐心再陪着发疯的晏平帝了,抱着李皬便出了大殿,左右晏平帝已经不可能再有孩子了,不明就里的他绝对舍不得这个老来子。
果然,对程雪琪如此无礼的举动,晏平帝也只是抬了抬眼角,倒是没有追究的意思。他确实在想此事交给李晙去办的利与弊。
先皇后之死,晏平帝为了自己的面子将责任都推给了还不怎么记事的李晙,而为了让天下人相信晏平帝对先皇后是一往情深,他故意苛待李晙,仿佛就是因为李晙克死了先皇后。民间百姓不明真相,只会觉得李晙是个煞星而同情晏平帝。
但人的思想是会逐渐改变的,尤其当这个煞星做出一番功业的时候,人们便会怀疑当初的谣言是否正确,甚至对晏平帝产生怀疑。晏平帝好名,也想像自己的祖父与父亲一样在史册留名,是断不能容忍任何污名存在的。
让李晙去军营,一是秦王李槭亲自说情;二是当时天下太平,李晙不太可能立什么军功;三是远离皇城,更容易发生意外。只要李晙顺理成章地死在战场,那么晏平帝便永远不用担心谎言被揭穿的那一天。
然而世事无常,似乎连上天都站在李晙那一边,让他一步步地因缘际会立下大功。
现在的情况就是一方面晏平帝不想用李晙,免得再为他增加任何功勋。但另一方面又觉得李晙已经是功高盖主了,再让他增加些功勋,亦无伤大雅。心里天人交战,却苦于没有合适的人选。
恰逢李逸仙整顿内务,没有进一步攻击其他郡县,晏平帝暂时松了口气,放下了此事。
因为李荥还小,不耐舟车劳顿,所以李晙特意放缓行程,一路上游山玩水、欣赏风景,顺便吃些美食。天气不好的时候还要在路过的州郡多留几日,就这么拖呀拖的,直到二月中旬方才到了喻郡,太守萧本平亲自等候在喻郡的边界处迎接他们。
“下官喻郡太守萧本平拜见王爷、王妃。”
李晙笑嘻嘻地将人扶起来,说道:“萧大人不必多礼,快请起。”
虽然李晙的笑容很和蔼,但萧本平内心还是一突,这笑容有点东西。他面上不动声色地说道:“下官已在府中为王爷、王妃准备了接风宴,还请两位赏光。”
李晙嘴上说的客气,行动上却丝毫不拖泥带水,显然早有准备。
李晙毕竟是超品的亲王,在喻郡能配得上他身份的也就是行宫了,李晙让秦峣带人先去行宫安顿,自己带着魏皛皛和孩子去了太守府赴宴。
宴会上,李晙与萧本平推杯换盏、言笑融融。李荥有些无聊,皱着小鼻子打了个哈欠,眼睛似睁非睁地逐渐睡了过去。
魏皛皛抱着李荥想让他睡得安稳些,抬眼望去李晙还在与萧本平胡侃,全然没有注意到已经睡着的儿子,魏皛皛气恼地掐了掐李晙腰间的软肉,疼的他一抖,转过身来问道:“夫人?”
魏皛皛看了眼怀中睡得正香的李荥,李晙会意,问道:“萧大人府中可还有空房?”
“有有有,王妃请随下官来。”
萧本平没有娶妻,太守府没有女主人,让管家带魏皛皛母子去厢房就显得失礼了,不得已只能亲身上阵。
魏皛皛看出他的窘境,便说道:“不用了,萧大人还是留在这里陪王爷吧。”
正好李晙有些事情要与萧本平说,便附和道:“此事交给其他人即可,萧大人还是留下来与本王叙叙旧吧。”
然后魏皛皛就看李晙越发不顺眼了,毕竟是在外人面前,魏皛皛还是要给李晙留一些颜面的,才没有搭理他,抱着儿子去了厢房。
千里之遥,长途跋涉很是辛苦,李荥小小年纪就要跟着父母远离安乐窝,这让魏皛皛很是心疼。来之前,担心路上李荥会出问题,他们特意带来了两位乳娘帮着一起照看。但就算有这么多人围着李荥转,在快到这里的时候,李荥还是生了一场病,倒是不严重,他们为此还特意停留了七日,没有大碍了才启程。
方才酒宴上李荥咳嗽了两声,魏皛皛摸了摸他的小脑袋倒是不发烧,李荥还冲她笑了笑,看上去也不像是有事,但魏皛皛还是有些担心,想着趁李荥熟睡的时候,出去买些这里的特产雪梨,好给李荥炖些梨汤喝。
他们来的时候,在太守府前的那条街前头就有卖雪梨的,不到百米。魏皛皛便想亲自去一趟,好挑一些大点的雪梨,在顺便看看有没有别的东西可买。
距离不远,魏皛皛便没有让人通知李晙,带着九苏和两个侍卫就出了门。站在太守府门前便能望到那家摊位,着实算不得远。
不到半柱香的时间,魏皛皛便已经走到了那个小贩面前,拿起一个梨闻了闻,很香,与京都见到的雪梨以及百两金都不是一个品种,便问道:“这梨怎么卖?”
“三文钱一个。”
倒是不贵,甚至可以说是相当便宜了,因此,魏皛皛只是略看了眼便豪爽道:“这里有多少个?我全包了。”
小贩欢天喜地开始一个一个清点给他们看,两大筐的雪梨,清点完也得一炷香左右的时间,魏皛皛便让两个侍卫在这里看着,自己带着九苏走进了旁边的店铺,里面是绸缎庄。他们来的匆忙,又是冬末至仲春的季节,天气已经越来越暖和了,而一时半刻的他们估计也回不去,总该做些夏季的衣服。而且李荥已经五个月了,小孩子长得快,也该多给他备几件小衣服。
这绸缎庄不愧是能够开在太守府门前街的,里面绫罗绸缎应有尽有,吸引魏皛皛的是挂在外面的一件绛红色的蝉翼纱,轻薄如蝉翼,夏季穿上想必是十分凉快的。
掌柜的见魏皛皛穿着不凡,便知是位大主顾,当即热情地介绍道:“夫人好眼光,这件蝉翼纱十分轻薄,做工考究,夏日穿来十分凉爽。呵呵,小店还有蝉翼纱中的极品轻容,夫人若是感兴趣,我这便取来。”
魏皛皛点点头,很是动心。
掌柜的走了两步,忽然一拍脑袋,说道:“这布匹有些多,不然夫人还是随我一同入内查看吧?”
这外面摆着的布匹多半就是个样子货,真正的好东西一般都会藏在里面。魏皛皛倒是知道这一点,没什么犹豫地便点了点头,倒是九苏阻拦道:“夫人,还是让我帮掌柜的一起拿出来再看吧。”
九苏还是留了个心眼,怕掌柜的不怀好意。魏皛皛觉得这光天化日的,侍卫又在不远处,应该不至于如此,但是九苏所虑也有道理,便点了点头,让九苏与掌柜的一同取了布匹前来。只要魏皛皛在这里便不担心这掌柜的会耍花样,因此九苏进去的也很是放心。
两人进去后不久,店里便又进来了一位不速之客,以扇遮面,魏皛皛看的有些疑惑,那人给她一种熟悉的感觉。那人感受到魏皛皛的注视,便缓缓地放下了手上的扇子。魏皛皛越看越熟悉,忽然一惊,还没有来得及说话,便被那人点中了大穴,昏睡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