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月后,魏皛皛诞下一名女婴,李晙不甚欢喜,取名李浥。因为还在孝中,李晙便没有大肆操办,但在赏赐上面却贵重了许多,每日里抱着不肯撒手。
魏家添了外孙,前来祝贺的官员络绎不绝,魏光度每日里笑得合不拢嘴,倒是没有察觉有什么异常。自那之后魏家时不时地便会迎来各色人物的拜访,有曾经的魏光度同窗,也有其同乡,更有些打着请教名号实则行巴结之实的人。魏光度担任兵部尚书之后,这些年来确实也有不少人来拜访他,所以他并没有起什么怀疑之心,反而觉得自己虽然当了高官但是面对昔日的同乡同僚不能表现得高高在上,一副平易近人的样子。坊间因此流传出魏光度贤明豁达、爱才惜才,怎么吹捧怎么来。流传月余之后,坊间突然传出许多魏家的光荣事迹。
“陛下能够夺得大位全赖魏家的帮助,没有魏家就没有陛下。”
“继续说。”
“是。还有人说:五年前如果不是魏皇后救您,陛下早就……可这么多年来,只见魏家帮陛下,不见陛下帮魏家的,说陛下刻薄寡恩,对不起魏家。”
李晙喝了口茶,看不出喜怒,只是淡淡地说道:“还有吗?继续说。”
容威表情发苦,他为什么要干这种活?
“这还有些谣言说:陛下承诺了此生只娶魏皇后一人,那么未来的天子必然是魏氏所生,等太子年纪渐长之后,以魏家的权势,陛下恐怕性命堪忧啊,这天下说不定会出现两个姓。”
容威见李晙眨了眨眼睛似是有些不悦,慌忙跪下来解释道:“陛下恕罪,奴才失言。”
“无妨,起来吧,还有什么传言一并说了。”
容威叫苦,这还不够刺激吗?还有什么比这更过分的呢?容威拍了拍脑袋,还真想到一些传言,说道:“奴才听说数日前有人在田间地头挖出一块奇怪的石头,上面刻着梨花将谢,紫薇当兴。”
富可敌国的魏家商铺及宅邸就惯用紫色,这话影射之意十分明显。
“啪”,李晙手中的杯子被捏得粉碎,殿内众人慌忙跪下,生怕李晙盛怒之下牵累到他们。
“此事与你们无关,都起来吧。”
“谢陛下。”
“魏家那边有什么动静?”
“国丈那里日日宴请同僚,似有结交朋党之意。国舅爷则跟大长公主走的很近。”
李晙叹了口气,说道:“禁卫军掌握在国舅手上,他一个不高兴,朕这个皇帝说不定就要身首异处,呵。”
殿内众人皆低头不敢接话。
众人皆以为李晙不满魏家所作所为,必定会有所动作,然而数月过去,李晙并没有在外人面前表现出对魏家的任何不满,甚至都没有告诉魏皛皛。不仅如此,李晙还频频加封魏家,让魏家风头一时无两,世人皆知李晙荣宠魏家。
相较于众人的困惑,李皌却是显得颇为兴奋,说道:“他越这么做,说明他越容不下魏家。哈哈哈哈,魏家还真是被眼前的富贵迷住了眼,丝毫没有看出来李晙对他们早已防备至深。哼,除掉了魏家,魏皛皛的位置还能安稳吗?可笑,数月前他还在朝堂上信誓旦旦地向天下人承诺,此生唯爱一人。哼,按照局势的发展,过不了多久,这位皇后说不定会成为本朝史上第一位被打入冷宫的皇后。哈哈哈,也不一定,李晙心思深沉、城府极深,说不定都留不下魏氏的性命,那可真是太遗憾了,我还想看她有朝一日见到本王斩杀了李晙之后的那副表情,是会伤心还是痛快?哈哈哈哈。”
黑袍人虽感觉哪里有说不上的违和,但事情的发展毫无破绽,李晙的表现出乎他们的意料,却又在情理之中,这才能说明李晙是个城府极深的人,完全符合黑袍人对李晙的一贯认知。黑袍人一直都知道李晙城府很深,全没有面上表现出来的那样没心没肺,不过没脸没皮倒是真的。
“他的心里装的是天下,他是绝对不会允许魏氏祸乱朝纲的,只要我们继续加火,蛊惑或者干脆嫁祸给魏家,早晚有一日他会亲手诛灭魏家的。”
李皌点点头,非常认可黑袍人的观点,只是他还有些小小的分歧,说道:“这魏家毕竟是魏氏的亲族,李晙想必不会斩草除根,到时候还需要你……”
“你错了。”
李皌不解道:“啊?什么意思?”
“如果魏家真的踩到了他的底线,哪怕是失去这个皇后,他也一定会对魏家赶尽杀绝的。”
李皌有些不相信,说道:“虽然本王方才假设了那种情况,不过李晙是个念旧的人,他怎么可能会……”
“他确实是个念旧的人,可他的心中装的是天下、是百姓,所以任何人踩到他的底线,都有可能遭到他的雷霆一击,哪怕那代价是玉石俱焚。你还不够了解他,他是个真正的狠人,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小瞧他是要付出代价的。”
李皌撇了撇嘴,显得很是不屑,他们就用了这么个雕虫小技,李晙不就乖乖上钩了?黑袍人在他面前把李晙捧那么高有什么用?难道李晙还能被他们捧杀吗?
坊间的流言传了那么久,才被魏崇信听到。
李晙继位之后,几乎是默许了二人的关系,魏崇信好不容易才有了机会可以光明正大地去见李嶶,二人成日里见面,休沐时还会一块出去游山玩水。这一次也是从郊外春游回来,路上李嶶说饿了,又不好意思出去吃,所以魏崇信便下车给她买些吃的垫垫肚子。
“你们听说了吗?陛下又加封魏家了,说魏尚书教女有方、劳苦功高,加封他为一等公。”
“这不是件好事吗?”
“呵呵,你这才是一知半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