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寒看看她眼睛,有轻微的红,不过没肿,又踮脚在她眼睛上吻了一下,才说:“走吧。”
只有赵成钢一人在客厅的沙发上坐着喝茶,见俩人下来,招呼她俩来边上坐。
“中午想吃什么?”赵成钢问。
“都可以。”赵寒说。
赵成钢看林小雨情绪低落,问道:“小雨丫头怎么了?”
赵寒说:“爷爷,您记得之前也是咱们院的,那个姓季的爷爷吗?”
“季如风?”
林小雨看看赵寒,自己也不确定姥爷叫什么名字,犹豫着说:“……好像是吧。”
“他怎么了?”
赵寒对林小雨点点头。
“他是我姥爷。”林小雨说,“刚才我在姐姐房间看见我妈妈的照片了。”
赵成钢一脸震惊,说话声音都有点颤抖了:“你妈妈叫什么?”
“季悦夕。”
赵成钢仿佛遭了雷劈,震惊、懊悔、欣慰的表情轮番在脸上出现,背靠在沙发上半天缓不过劲儿来。
“爷爷,您别激动。”赵寒往他身边挪了挪。
赵成钢再看向林小雨的时候,眼中已经盛满了泪水,颤颤巍巍地朝林小雨伸出手,刚才还是声如洪钟面色红润健康地能在早上去超市排队买两箱鸡蛋的人,似乎一下子老了。
林小雨连忙把自己手递过去。赵成钢苍老的手在林小雨的手背上摩挲,嘴里还念叨着。
“没想到你是小慧的孩子。长这么大了,真好。”
俩人交换了一个好奇的眼神,耐心地等着,没有开口追问。
过了一会儿,赵成钢精神好一些了,开始缓缓讲述起来。
“我当年和季如风是一个连的,住到这之后也是邻居,他家就在前面那个院。他一直都不像是一个当兵的,太文艺了,没事就喜欢吟诗作对。当兵的时候就老被我们笑话,他也不生气,自己没事就捧个书看。
“当时我已经有了两个孩子了,就是你大伯和你爸爸,”赵成钢看赵寒点头,继续说,“我和你奶奶就特别想要一个小女孩。再加上老荣头,生的也是个儿子,嘿,我们仨人凑一块儿天天想着要是有个小棉袄该有多好。
“没想到,季如风的媳妇儿给她生了个闺女。给我俩羡慕的呀。恨不得半夜把孩子偷过来。小慧长得也好看,随季如风了,性格也随他,温温柔柔的,就是身子底子不是很好,当年早产落下的病根儿。
“她基本上就是大院里的宝贝,被几个哥哥姐姐、叔叔伯伯宠着长大的。那跟自己闺女没啥差别,我和你荣爷爷都自称是她干爹,我俩还因为谁当老大天天吵架。你奶奶也特别喜欢她,她爸妈有时候在外面跑生意,就把她托付给我俩照顾。
我记得她好像还有个弟弟,跟她差了十几岁。那会儿季如风已经开始在她媳妇儿的劝说下转型做生意了,他老丈人家开厂子的,让他去厂子里帮忙。
“小慧上大学之后,季如风生意也做起来了,加上他家里父母年纪大了,想让儿子回去,他就把这边的房子卖了,举家搬回南方老家了。
“临走的那段时间你奶奶每天眼睛都是肿的,跟我说能不能跟季如风说说,让孩子留下来,毕竟也这么大了,后面工作、结婚,咱们也能帮帮忙,给她物色个好的,平时来往也方便。可是她妈妈脾气不太好,比较强势,说什么也要都走。听说当时小慧已经谈了个男朋友了,还非要他们俩分手。
“小慧跑到咱家,哭着跟你奶奶告别。
“听说她后来结婚了,就是和当初谈恋爱的那个男生。我和你奶奶还挺高兴的,跟她说可以回这边来发展,不管是工作还是房子,都好说。听她的声音还挺开心呢,我俩也高兴。后来觉得只要孩子开心就好,别的也不用强求了。
“再后来,季如风给我打电话,说小慧走了。我说孩子终于叛逆一回,去哪了?他说,人没了。
“我刚开始没敢告诉你奶奶,晚上我躲在厕所哭,被她发现了,才说了实话。白发人送黑发人啊。我俩打心眼里就把小慧当成自己孩子,得知小慧当妈妈的时候,我俩还一块儿过去看过她,住在一个出租房里,脸上都没血色了,但是笑得特别开心。
“你奶奶当时说什么也要让她跟自己回来,坐月子呢怎么身边连个人都没有啊。她抱着那个小娃娃,笑得真好看啊,说孩子她爸就是出去买奶粉了,一会儿就回来,平时可舍不得她自己一个人在家,一直都陪着呢。磨了好久,才终于把你奶奶给的钱收下了。回来的路上你奶奶又掉眼泪,让我派人,硬抢也得把娘俩给抢回来。
“谁知道我派的人过去之后他们已经不在那边了,不知道搬哪去了。
“再后来就是她去世的消息。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你奶奶前几年走的时候还跟我说,她先去跟小慧汇合了,肯定已经等了她很久了。
“谁知道那次见她,就是最后一面了啊。”
林小雨和赵寒在听的过程中就已经忍不住泪流满面了,听到赵成钢最后一句话,更是一发不可收拾,泪水像决堤般涌出。
林小雨知道,她爸妈当时从出租屋搬走,是因为她爷爷奶奶病危,爸妈回家奔丧顺便接管林立详了。从此,两个年轻人肩负起了养两个孩子的重任,直到季悦夕去世,重担完全交给林立伟一个人。
赵成钢也老泪纵横的,拉着林小雨的手不撒开,怎么看怎么觉得像季悦夕,怎么看怎么觉得喜欢。
赵盛从外面进来,看见三个人抱头痛哭的场面,着实吓了一跳,严肃地说:“你……你们怎么了?是谁去世了吗?”
没人理他,大家还沉浸在刚才的悲伤里没有出来。
赵盛小心翼翼地坐下,脑子里飞速过了一遍家庭成员最近的消息,没有人有慢性病啊,也没有听说谁突然得了不治之症,更没有得到出意外的消息。
赵成钢先缓过来,清清嗓子,鼻音还是很重:“没事,你奶奶给我托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