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就那么面无表情地望着楚婕妤。
“母后?”等不及想看好戏的皇后低声唤了句。
太后抬眸,冷冷地扫了皇后一眼。
“你方才怎么不说她生得像阿毓和阿清?”
皇后心虚地避开了太后的目光,低声道:“儿臣只顾着说陛下为楚婕妤升位份快的有些违背祖制,倒是忘了她的长相了。”
“呵……”太后冷笑。
“你是六宫之主,你若是真觉得皇儿做的不对,那你就自己去找他说!哀家老了,没那个精力去帮你管六宫。”
皇后怔住,完全没料到太后会发这么大的火。
她嗫喏道:“儿臣知错,还请母后去劝劝陛下。”
太后的面色依旧难看。
“皇祖母,先给楚婕妤赐个座吧。”沈嵘温声道。
她瞧着,楚婕妤似乎都有些站不稳了。
太后瞥了眼双腿打颤的出婕妤一眼,便瞧向了一旁的小宫女。
那宫女连连颔首,随即便为楚婕妤搬了把椅子。
“多谢太后赐座!”楚婕妤很是恭敬地谢恩。
太后并未搭理她,眼瞧着她又吓得僵在那,沈嵘便温声道:“皇祖母已经赐了座,您就坐下吧。”
楚婕妤很是感激地朝着沈嵘点了点头。
皇后暗暗白了沈嵘一眼。
“阿嵘似乎是很喜欢楚婕妤?”
太后明明已经将那小贱人晾在了那,偏沈嵘这贱人话多,又让太后还了那小贱人身为宠妃的体面。
沈嵘还没回答,太后便凉凉道:“皇后似乎是不想让哀家和阿嵘喜欢楚婕妤?”
皇后心中一凛,赶忙赔笑道:“没有,母后误会了。”
“没有便好,哀家素来不喜欢旁人借哀家的刀去杀人。”说着话,太后浑浊的眼中便掠过一道寒光。
皇后越发惶恐,垂在身侧的手都不自觉地收紧了几分。
“儿臣是真怕影响到陛下的声誉!”她赶忙解释。
太后嗤笑,“但愿你是真心为皇儿的声誉而担心。”
语罢,她就看向了沈嵘,柔声吩咐:“阿嵘,你亲自去一趟御书房,就说哀家想见他。”
“是。”沈嵘很是恭敬地应下。
沈嵘刚走,皇后便起身道:“母后,崔尚宫这会儿怕是已经到了凤仪宫,儿臣就先回去了。”
“你让人将她唤到寿安宫来给你禀报。”太后捏着茶杯的手微微收紧,直接将皇后的话给怼了回去。
“这……”皇后的神色变得肉眼可见的慌张。
她深吸了口气,才挤出一抹笑。
“罢了,就让她在凤仪宫中等着吧。”
太后瞥了她一眼,便干脆闭上了眼睛。
孙公公一瞧见沈嵘便眉头一皱。
太子妃这个时候不是该在寿安宫吗?
怎的突然来了这?
虽然心头满是疑惑,他还是满脸堆笑的迎了上去。
待行了礼,他才试探着问:“太子妃是来替太后传话的吗?”
沈嵘点头,“是呀,皇祖母让本宫亲自来请父皇去一趟寿安宫。”
孙公公心头一紧。
莫不是太后撑不住了?
想着,他便赶忙道:“奴才这就进去禀给陛下!”
沈嵘颔首。
孙公公进了殿便将沈嵘的来意禀给了庆帝。
听罢,庆帝捏着奏折的手便是一抖。
同孙公公一样,他也以为太后是撑不住了才命沈嵘来唤他。
“太医们不是说母后在阿嵘的照料下好多了吗?”他问。
一向威严的脸上竟是浮上了几分慌乱。
孙公公哪里敢随意回话?
他再三斟酌才低声道:“兴许是太后真有要事寻您去商量吧!”
庆帝放下奏折,苦笑道:“但愿吧。”
语罢,他就站起了身。
待到他们一行人走到寿安宫外,沈嵘这才压低了声音同庆帝说:“父皇,皇后和楚婕妤现在也在殿内。”
“楚婕妤?”庆帝拧眉,随后便彻底冷了脸。
“是。”沈嵘颔首。
“皇后是真闲不住!”庆帝冷冷道。
她明知他母后身子不好还将那事闹到了他母后面前!
沈嵘垂眸望着自己的脚尖,压根不敢接话。
所幸庆帝也没想让她回话。
即将要踏入太后寝宫的瞬间,庆帝又停下了脚步,他压低了声音问:“母后可还好?”
他母后在岁宁薨逝后便陷入了深深的自责和内疚当中,乍一瞧见楚婕妤怕是会刺激到她。
沈嵘目光微闪。
原来,他也还关心她皇祖母呢。
“皇祖母在我离开的时候瞧着还算平静。”她淡声道。
“还算平静?”庆帝回头扫了她一眼。
言下之意,她其实也不知道他母后有没有受到刺激?
沈嵘又将头垂低了几分。
孙公公适时地推开了门。
庆帝微微躬身,同沈嵘他们一道向太后行了礼。
皇后和楚婕妤则在庆帝进门的瞬间便起身行了大礼。
“都免礼。”太后淡声道。
庆帝快步走到榻前,关切地问:“母后的身子可爽利些了?”
“嗯。”太后惜字如金。
庆帝倒也不恼,他仔细地瞧着太后。
待瞧见她那瘦得皮包骨的手后,他的目光便是一震。
她……她是真的老了。
“母后,您一定要好好养病,儿臣盼着您长命百岁呢。”他颇为真诚道。
没见到人时,他还为着他母后此前强势干预他决策的事而生气,便是知道她病重也不愿意来瞧她。
可当他真瞧到她病弱的模样时,又不禁心头泛酸。
曾经意气风发的摄政太后现在彻底没了往日那股子盛气凌人的气势,整个人都透着股随时会倒下的颓靡和虚弱感。
就这,还是太医们口中的大好。
他想都不敢想一个多月前的她是什么样子的。
太后稍稍有些动容,但她的声音却还是一如既往地冰冷疏离。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有些事强求不来。”
庆帝抿了抿唇,近乎执拗道:“不,您一定会长命百岁!”
太后懒得再同他讨论这种无意义的事,她蹙着眉头问:“这楚婕妤是怎么个事?”
闻言,庆帝便狠狠地剜了皇后一眼。
“母后,您好好养病,莫要为了不相干的事费神。”他难得放缓了语气,很是温柔地同太后说道。
太后拧眉,声音也越发的冷。
“哀家在问你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