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找杨厂长,张秋月想的自然不是寻常的探望,不然看他一个中年男人有什么意思,单纯的去恭维他,给他拍马屁吗?
自然不是!
服装厂最多的是什么机器?
缝纫机啊!!
她最缺什么?
缝纫机和手表啊!
张秋月也没空手登门,大清早起来的时候,她就借了楼下招待所服务员的纸笔,画了两个简单的衣服款式。
省服装厂作为大厂子,指标很高,张秋月画出来的图案,是八十年代左右流行的款式,但又符合当下的审美理念,保守、不紧绷、且耐穿。
海军领还占据‘军’这个优势。
根据华国人民酷爱追求‘军人’的审美趋势来看,能符合市场要求,另外一个是背心。
看着的确是平平无奇。
实际上,广受妇女同志的喜爱。
是七、八十年代服装的黑马!
尤其是灯芯绒背心,根据张秋月曾经为了跟随时尚调查出来的资料,百分之二十的妇女同志都有一件,由于非常日常,且耐穿,还不张扬,甚至有一点点老土,并没有受到广泛的关注,但灯芯绒背心能拉动销量啊!
她之所以知道,也是灯芯绒背心,显得很有知识分子气息……
为了符合魔都氛围,没料硬装的张秋月表示:都是为了生活!
此刻,她跟随着厂长助理的脚步,迈入了杨厂长的办公室。
七十年代的所有干部,都秉持着‘清廉正直’的办公氛围去打扮办公室,顶多是买两盆花装潢一下,办公室最显眼的地方,有着主席画像,以及挂着‘为人民服务’这五个大字。
“你们来了。”杨厂长放下搪瓷缸,笑着招呼他们:“张同志,这就是你的两个儿子吧,真是一表人才。”
“厂长好。”
两兄弟无比拘谨。
他们可从未见过那么大的人物。
杨厂长笑着说好,看张秋月和周智林他们淡定自若,也不知道他们怎么训练的胆子,往往像是眼前这两个年轻小伙子才是正常表现:“坐吧,我叫小李泡杯茶。”
“多谢杨厂长,我们一家子前来,也是耽误你时间了,但我今天找你,也是想给你看点东西。”张秋月开门见山,将两张图纸给杨厂长看:“这是海军领的外套,这是灯芯绒背心,你看看这两个款式怎么样。”
张秋月有画画功底,把外套和背心画的极好。
杨厂长都有些诧异:“你还学过画画?”
“我以前都是受地主老财压迫的劳苦百姓,哪能学画画,这两样东西,都是我看我儿媳妇做出来过,原以为大城市都穿这漂亮衣服,后来一打听,都没人穿,原来这是我儿媳妇独创的。我脑子有衣服模样,也就画下来了,我琢磨着你是服装厂厂长,就来献献丑。”
“你儿媳妇做的?”
“对,我儿媳妇她手艺很好,村里人都爱找她做衣服,她都是一针一针缝的,每次都能把坏掉的领子,或者破洞,修复的很好,还有这灯芯绒背心,我也瞧见她帮别人做过,穿着可好看了,就顺便画给你看看。”
张秋月羞赧一笑:“我距离这远,没法给你带菜带鸡蛋,但都上门了,总不能空手来,我就想着你们厂里有指标,或许需要新鲜的款式,就托大画了两张,你别嫌弃。”
“怎么会,这回你可是帮了我大忙了。”
杨厂长最近还真为新款头疼。
上头闹的动静很大,一下一个政策,他们省城服装厂的衣服,都很难往外销售,只能扩大本地市场,但人就那么多,钱也就那么多,总得有法子勾引人把口袋里的钱掏出来,那样市面上的钱才能活络。
勾引百姓买东西最需要的就是新款!
他们这些年来,都是求稳生存,如今需要拓展了,厂里许多老师傅的思维都被固定住了,有的就算有好想法,也没去考虑成本。
但海军领只是改变领子。
灯芯绒……
他倒是得去好好寻摸一番。
灯芯绒可是近些年才出现在市面上,价格不算便宜,但他要制作的是背心,也不是不能试试水。
“能帮上你就好,你还在上班吧,我今儿个来见你,也是想带着我两个孩子见见世面,你忙,我们就先走了。”
张秋月待在服装厂厂长办公室的时间没超过五分钟,就起身要离开。
杨厂长看她是个实心眼的,有什么说什么,性格也豪迈,自从坐上厂长的位置之后,他跟许多人都勾心斗角,许久没遇到有什么说什么的人了,便说道:“我最近几日不忙,你也总得喝杯茶再走。”
“行。”
于是张秋月捧起茶杯喝茶。
杨厂长便问拘谨的两兄弟:“你们谁是大队长?”
周老大便接话:“我。”
“年轻有为啊,你好好为人民考虑,总有一天人民也能成为你的依靠,好好干!”杨厂长鼓励他。
周老大认真点头。
心中无比激荡,他何德何能坐在省城服装厂厂长的办公室里跟他谈话啊!
他老娘天底下最牛逼!
不接受任何反驳!
杨厂长又看向周老二,看着他黝黑的皮肤,健壮的身子,刚毅的面容,太招他喜欢,这孩子,看着就靠谱!
“你多大了,结婚没?”
“结了。”
周老二忙说。
“结了啊。”
杨厂长略微有些遗憾,他昨日听张秋月说她有四个儿子,本来没想法,但今日看到周老二,就有些意动。
因为他最近想给闺女招赘,就想要个踏实靠谱的孩子。
他见识过很多家庭,看得出来这一家子氛围不错,周智林懂得媳妇的辛苦,老的不歪,小的也容易跟着学。
尤其是这小伙子身板好。
又高又壮,一看就是有劲儿的男人。
哎,可惜了。
他寻摸女婿那么久,第一次遇到那么合心意的,看着就本分踏实,尤其是听到他回答结婚时的速度。
生怕别人误会他是单身。
多么洁身自好啊!
杨厂长无奈追问:“那你们家剩下两兄弟也结婚了吗?”
全家下意识安静下来。
杨厂长挑挑眉,看向张秋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