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厅里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再有声音,直到外头忽然进来了一个人。
只见文氏一脸的严色,看向沈微慈也再没有之前那伪善的温和,狠狠剜她一眼又看向沈荣生:“你还与她多说什么?”
“从来都是父母掌管婚事,她不愿也得愿。”
这时候沈昭昭也过去母亲身边,附和了一句:“就是,父亲你别再与她多话了。”
沈荣生看向文氏:“这事不是你这妇人想的那么简单,毕竟是我撮合与伯爵府的婚事在先……”
文氏还不等沈荣生将话说完,立马就高声道:“什么先不先的?只要没答应定亲,那就没有个先后!”
沈荣生甩袖:“你这泼妇懂什么,到时候我的名声可毁了!”
文氏就冷笑一声:“你自己好好想想,你是得罪张廷义的好,还是得罪忠毅伯爵府的好。”
“忠毅伯爵府早落寞了,后辈里也只有章二郎稍有些出息,章家长子还是个病秧子,更没指盼。”
“可张廷义可是圣上面前的红人,只要张廷义在圣上面前吹吹风,外头那些人谁敢胡说八道。”
“再有张贵妃还盛宠,外头谁不看张家的脸色,还敢去乱嚼舌根?”
沈荣生一顿,看着文氏:“你这妇人现在少说两句!”
文氏拢着袖子看着沈荣生,冷声道:“我少说两句?张廷义再过不一会儿就要带着媒人来了,我少说两句?”
“我倒要看看你到时候怎么应付!”
文氏说完这话,一甩袖子就拉着沈昭昭走了出去。
沈昭昭临走前还不忘得意的看了沈微慈一眼。
沈荣生看着文氏走出去的背影,这才看向沈微慈道:“你先回去吧,这事我再想想。”
沈微慈默默低头,嗯了一声,再看一眼沈荣生微微佝偻的身形,默了默神情,往外头走。
一出到外面,沈昭昭就拦在她面前笑的得意:“马上要嫁给张大人了,你心里一定很高兴吧?”
“你嫁去张府可是泼天的富贵,啧啧,就不知你这身子能不能受得住折腾了。”
沈微慈不动声色的看着沈昭昭,丝毫不被她挑起怒意:“这泼天的富贵既然这么好,要不二姐姐与我换?”
沈昭昭脸色一僵,随即冷笑:“这富贵还是让给妹妹,谁叫我是姐姐呢。”
沈微慈淡淡抿了唇:“也是,姐姐的好我都会记得的,就算最后嫁去张府,我也记得二姐姐对我的好。”
沈昭昭脸色一变,瞪着沈微慈:“你威胁我?”
沈微慈的声音很轻,情绪很淡,眸底如淡月:“记着二姐姐对我的好,就是威胁二姐姐了?”
说罢沈微慈从沈昭昭身边错过:“那便随二姐姐想吧。”
沈昭昭愣了愣,她原以为沈微慈会哭哭啼啼朝着她母亲大闹一场,然后再被婆子嫌吵闹绑起来,唯独没想到沈微慈这么平静。
平静的连她的挑衅都这么淡然。
像是一颗石子落进了水里,连一圈涟漪波纹都没有。
她转头看向沈微慈的背影,阴阴笑了一声,她倒想看看她还能有骨气到什么时候。
月灯跟着沈微慈出去后,忍不住问:“刚才姑娘说章公子今日要来提亲,可是真的?”
沈微慈摇头:“我不提章公子提亲的事,怎么让父亲知道二夫人打算将我嫁给张廷义的事情。”
月灯一脸担忧:“可现在怎么办?要是老爷也要将姑娘嫁给张廷义怎么办?”
“要不我们去求求老太太吧。”
沈微慈苦笑一声看向月灯:“你早上还没听明白吗?本就是老太太的主意啊。”
月灯愣了愣:“那现在怎么办?”
说着她又气的咬牙:“这侯府里果然处处都是吃人的地方,他们要真做出这种丧良心的事,大不了姑娘偷偷逃出去就是。”
沈微慈轻轻抿唇:“逃也不是那么好逃的,侯府到处都有护院,京师里也人生地不熟。”
“再说,若严重些便是逃亲,张府的哪里能罢休。”
月灯急的不行,就快哭了出来:“那到底怎么办?”
“章公子也不来提亲,难道姑娘真要嫁给那个老头子?”
沈微慈拍拍月灯的手:“走一步看一步,先回去。”
不过沈微慈倒是想到一个人,那就是大夫人慧敏郡主。
慧敏郡主是***的女儿,皇帝是她亲舅舅,根本不用顾及张廷义的脸面,只要她出面,这事就好解决了。
沈微慈想着就带着月灯往大院去,只是院门口的丫头却说慧敏郡主前两日就去禅心寺礼佛去了,一个月后才回来。
沈微慈愣了下,心里又落了几层。
往回走的时候,她路过水榭,站在石桥上看着假山隐在芭蕉叶里,阵阵凉风吹来,心也渐渐变冷。
再回到院子里,沈微慈又朝着禾夏问:“前门有来信么?”
禾夏摇摇头:“前门一直没人来。”
沈微慈又默然点头,进了屋子。
章元衡连封信也不回,她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丫头端了早膳过来,沈微慈看着清淡的菜,早已没了胃口。
银勺搅在粥里,她勉强吃了一口,甘甜的枣粥在她嘴里全无味道。
旁边燕儿见沈微慈有一口没一口的也担心:“姑娘还是多吃两口吧,吃了身上也暖和些。”
沈微慈吃不下,但听了燕儿的话也沉默的将一碗粥吃完了。
她慢吞吞的净了口,又坐在位置上端着热茶侧头看着外头庭院。
垂帘微微摆动,安安静静,仿佛什么都不曾发生过一样的静谧。
冷风穿堂而过,月灯过来道:“姑娘进去屋里吧,这里冷。”
沈微慈将手放在炭火上,低声道:“里头闷了。”
月灯看着沈微慈:“姑娘绣的荷包还没绣好呢。”
沈微慈这才看向月灯,淡色眼眸依旧安静:“我现在还有心思绣荷包么。”
“章公子那头什么消息都没了,他来不来也不说,即便又反悔了,好歹告诉我一声,我也不是非得死皮赖脸嫁给他。”
月灯就连忙劝道:“或许章公子太忙了,忘了给姑娘回信呢。”
沈微慈苦笑:“他再忙,也该知道我在等着他。”
“要他前两日来提亲了,我的婚事或许能定下,可现在张廷义先来了,我如今被架在火上炙烤,身边连帮我的人都没有。”
“我的难处他一分不知,又迟迟不来,连信也不回,我不明白他何意思。”
“我也不明白他什么心思了。”
月灯喉咙一哽,握着沈微慈冰凉的手:“章公子不会失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