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日来,宫中接连有人沉睡不醒,起初人少时,还以为那些人是得了什么怪病,后来人数越来越多,大家猜测定是有妖邪作祟,遂请天师设法捉妖。
无烬举着罗盘装模作样地在宫中四处转悠,梁辰紧随其后。
仅仅过了一晚,梁缘就把他说的话抛诸脑后,积极跟在旁边想要了解最新情况。
听说有妖邪作祟,梁缘不仅不怕,还莫名有点小兴奋,她见无烬半天不说话,按捺不住问:“发现什么了?”
“不是妖。”无烬语气冰冷,他的脑子里俱是梁缘说想要与那混球尝试的事情,半点没有捉拿妖邪的想法。
“那是什么?”
“是梦魔。”
“有什么区别吗?”
“妖是妖,魔是魔。”
“具体说说?”
“算了,对人族来说都一样,以妄念为食,人无妄念,妖魔不侵。”
“那天师可有解决之法?”
“没有。”
梁辰激动:“你可是天师,怎么会没有办法?”
“睡着的人自己喜欢那个梦,不愿意醒,我能有什么办法?”
梁缘把他拉到一边:“你可是神仙。”
“老实告诉你吧,神魔曾经爆发过激烈的战争,那场大战后,神与魔互不干涉,我不能坏了约定。”
“你胡说的吧?”
“你看我像在骗你吗?”
“可是……”
“这样吧,我帮你们搭个法阵,引她前来,将她困在法阵中,没有梦魔入梦,那些人自然会醒。”
“那快开始吧。”
无烬懒懒散散地指挥众人搭设祭坛,以五行八卦入阵,只要梦魔前来,铃铛便会发出声响。
“神君,你在想什么?”梁缘见无烬独自站在角落,望着祭坛发呆。
“你还记得我说过此前去南荒降服魔气的事?”
“当然记得。”
“我耗损半数修为将魔气降服,而我体内一直残留着魔气,这梦魔是被我吸引来的。”
“那……”
“你是不是想怪我身为神,还为人带来灾祸?”
梁缘急忙摇头:“当然不是,我是想问这梦魔会不会伤害到你?”
“会又如何?不会又如何?”
“我想知道你有几分把握可以收服她?”
无烬假装思考:“没把握。”
“这可如何是好?”
“人间的皇帝带天子之威,可与妖魔一战,你让上官嘉荣来呗?”
“他?能行嘛?”
梦魔以美梦为食,她能将人引入幻境,心甘情愿留在由魔建造的美梦中,那些将幻境当成现实的人,便无法醒来。
因知道宫中有妖魔作祟,宫内人心惶惶,在梦魔未被捉住前,大家都不敢睡觉。
祭坛设立好的那晚,梁缘陪同无烬守在祭坛边整夜,直到天亮,也没见到梦魔。
无烬告诉他们需要有人在祭坛中心沉睡,制造美梦,才能吸引梦魔前来。
上官嘉荣当即表示:“那便由天师选人进入祭坛吧。”
无烬故意说道:“陛下天子威仪,这世上应该没有比天子的梦更能吸引梦魔。”
“这……”
“陛下爱民如子,想来定是愿意身先士卒,为万民楷模。”
“天师可有把握捉住那妖孽?”
“自是有的。”
“好,那便由朕亲入祭坛。”
群臣跪拜:“陛下圣明。”
上官嘉荣又对梁缘说道:“阿缘可愿牵着朕的手,陪朕入睡?有阿缘陪着,一定会是个美梦。”
“我……”
梁缘还没答话,无烬已能想象到他的美梦一定都是关于梁缘的淫乱画面,心中不快,抢先说道:“不必了,我方才想到可以在铃铛中加一道符咒,也能引来梦魔。”
“那便有劳天师。”
皇帝一走,梁缘便小声问他:“神君,可有把握吗?要不由我入阵,引梦魔来?”
“你?”无烬转过身,去铃铛加符咒。
背身后,他小声念了句:“她可没那个能耐吃你的梦。”
梁缘听到一点,追着问:“我的梦怎么了?为什么不能吃?”
“你的梦……口感一般。”
“你怎么知道?你入过我的梦吗?”
“没有。”
“那你凭什么说口感一般?你是不是在我的梦里,看见什么了?”
“没有。”
无烬忙着给铃铛加符咒,而梁缘则在他旁边叽叽喳喳,没完没了。
就连梁辰都看出阿姐对这位天师与众不同,一个喋喋不休,一个没有半点脾气。
梁辰看得很清楚,即便是当年他的阿姐与上官嘉荣关系最好时,阿姐也不曾有过这般纠缠拉扯的行径。
“阿姐,你和天师什么关系?”梁辰把还在与无烬缠磨的人拉到角落询问。
“他是天师,我们能有什么关系?”
“阿姐不觉得自己和这位天师走得太近吗?”
“哎哟,我当是什么,天师会很多东西,我们得不耻下问,多跟他学习。”
“只为学习?”
“是啊。”
“阿姐,还是多注意些行为姿态,免得叫人误会。”
“想多了吧?天师是神……是天人,与我们凡夫俗子不同的。”
梁缘对于这个弟弟的‘好心告诫’完全不当回事。
入夜后,加了符咒的铃声自觉响起,声音悦耳清脆,似是有股涤荡人心的魔力,叫人忍不住一直想要听下去。
如无烬料想的那般,梦魔果然被铃铛声吸引,陷入阵中,挣脱不得。
梦魔无形,本是一团幻影,因吸食众多人间梦境,魔力强盛,可幻化出人形。
无烬自始至终都是一副轻松自在的样子,铃铛声响起后,只微微动了根手指,便瞧见梦魔于阵中显形。
梦魔是个极为好看的女子,长相妖艳,美得不可方物,无论男女,都会忍不住驻足欣赏。
祭坛下的侍卫在梦魔显形后,第一反应竟不是捉住妖魔,而是被美貌吸引,生出无穷无尽的妄念。
那些妄念又能成为魔的食物,助其功力大涨。
眼见一群人迷失心智,祭坛中只剩无烬和梁缘两人,尚且清醒。
“他们怎么了?”梁缘不知道为什么这些人不过看了祭坛上的女子一眼,就双眼空洞,宛若行尸走肉。
梦魔露出不可置信的眼神:“你是谁?为何没有进入幻境?”
“快把人放了,否则要你好看!”梁缘躲在无烬后面,放起狠话。
梦魔注意到台下不动声色却叫人无比畏惧的神尊,慌了:“尊上,饶过我。”
“幽梦,人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尊上,幽梦知道错了,还请尊上原谅。”
梁缘捏住他的衣袖,低声问:“为什么她那么怕你?”
无烬抬手捏诀,催动阵法,将梦魔困于方寸之间。
“此番你在人间作恶,本尊便收走你千年修为,以示惩戒。”
“不!”梦魔疾呼,周身魔气愈甚,“你早已不是什么尊上,我等也不必效忠于你!”
“你想造反?”
“尊上如今修为几近全失,神识又微弱,便怪不得属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