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缘池边,仙身重塑。
缘起还没从知晓父亲愚忠之事中回神,尚且沉浸在临死时,得知那个幻灭的真相中,不能自拔。
她气呼呼地走回尘缘阁,一路上谁与她打招呼,她都不给好脸色,像是即将冲出栅栏的野猪,谁来谁撞枪口,不管大仙小仙,都能被她骂上两句。
“小起子,这一个多月你去哪儿历劫了?怎么气性这么大?”偏生姻缘仙子不信邪,非要在只炸毛还是会啄人的怒鸡身上找不痛快。
“别烦我!”
“谁惹你了?跟姐姐说说,让姐姐高兴高兴。”
“别——烦——我!”
“龙吟公主让你替她下界历劫的事,神君知道后,责罚了她,为你出气了,你要不要谢谢神君?”
“不要!”
缘起的气性也就自机缘池到尘缘阁这段路,等回到尘缘阁后,她便又觉得,不过一场历劫,何必较真?
月冕作为司掌月亮的女仙,酷爱偷懒,哪儿有八卦,就往哪儿去,循着缘起回来八卦气息,便来了尘缘阁。
缘起上蹿下跳,绘声绘色地把凡间发生的事,一股脑儿全说出来,最后的落脚点还在身死时知晓父亲为何自杀之事上。
关于梁太傅所为,她仍是忿忿不平:“你说这凡人忠君爱国,是让他愚忠的意思吗?”
姻缘仙子伸出食指否定:“非也,非也。”
“难道你觉得他做得对?”
“本仙子觉得这神君肯定对你有意思。”
月冕开启嗑瓜子模式:“对对对,我早就这么觉得。”
“我在说那梁太傅的事,你们不觉得他是愚忠吗?”
“他愚不愚忠,我管不着。我比较关心你说你们遇上梦魔,还入了幻境的事,传说魔能激起任何有灵生物心底深处的妄念,所以你们在幻境中看到了什么?”
“没什么。”缘起似是突然了然,“那时我不知道,现在想想,像是朝阳殿内画面,漫天的紫藤花,壮美绮丽。”
月冕凑近:“除了紫藤花呢?”
“还有水,一望无际的水面。”
“神君的幻境果然不同凡响,一点意思都没有。”
缘起掠过曾看到无烬被魔气侵袭的场景,尤其是那段识海深处的缠绵画面,更是不敢多说一句。
“是没什么意思。”
“这神君刚从南荒回来,就下界陪你历劫,还教你术法,他必是看上你了!”
月冕补充道:“就是就是,神君匆匆回天界罚了龙吟,那龙吟公主连一句申辩都没来得及说,神罚便已降下。无烬神君说反正她不会说实话,他也无暇听她编故事,罚完便立马下界了。”
缘起见月冕嗑瓜子上头,干脆拿起瓜子也嗑起来,煞有介事地问:“那你们说神君喜欢我,喜欢我什么呢?没有仙根?灵力低微?”
月冕插嘴:“精准扶贫。”
缘起黑着脸:“本仙子不需要!”
“这九重天上连天帝都得听神君的,他要是喜欢你,以后谁还敢欺负你?”
“不需要。”
“好吧好吧,缘起不需要神君的保护,那喜欢神君吗?”
月冕问到重点,这下轮到姻缘仙子附和:“对啊对啊,喜欢吗?”
“不喜欢。”
“切~”
“没意思。”
两位八卦界的翘首,对她的回答十分不满,满腹牢骚:“那可是神君唉,你为什么不喜欢?”
“说得好像神君要是喜欢你,你就喜欢会他似的。”
姻缘仙子高声:“神君要是喜欢我,我当然喜欢……”
始终做不到昧着良心,承认道:“好吧,我承认,我不喜欢,我太讨厌冰块了。本仙子做不到啊。”
月冕点头称是:“我也是,远古时神君统管海域,擅长用水,可是名副其实的水神。”
“不对不对,神君自冰火中诞生,水火本是相克,但他既能主水,亦能主火,十分厉害!七万年前,他择水弃火,留在了天界。”
“难怪我从没见神君用过火?”月冕若有所思。
缘起茫然不解:“神君不用火吗?”
“是啊,七万年前就不用了。”
那幻境中的流火是怎么回事?缘起百思不得其解。
尘缘阁只有在谈论八卦时,才会众仙云集,人声鼎沸,缘起将尘缘阁封闭,不见任何人。
她听说无烬神君已经回朝阳殿的消息,正犹豫要不要去见他?
凡人时很多事看不透,重归仙身,她能看清很多事,比如梦魔幻境中,无烬神君因对她的欲念几近入魔。
以无烬神君的神力,区区梦魔,怎么可能引他入梦?遑论还乱了道心?
难道他去南荒降服魔气时,真的伤得很重?
缘起莫名担心起来。
“是不是因为神识受损,才错过了十年之约?”
尘缘阁中也种有菡萏花,缘起看着池子里花,问:“我是不是该去问清楚?”
“缘起仙子想问什么?”无烬从天而降。
以缘起的修为,她的结界几乎任何仙家都能破,但好比在凡间关了门,便是拒绝旁人进来的意思,而不是让取上工具,把门砸开的意思。
无烬轻易便破了她设下的结界。
“神君还真是没有礼貌。”
她要往里走,无烬便瞬移到她面前,轻言软语:“别生气了。”
“神君请回吧。”
“我没能及时赶回来,叫你等了那么久,我是特地来道歉的。”
“不用道歉。”
无烬以为这是生气不接受他道歉的意思,慌作一团:“我是因为去了魔域,遇到阻碍才……总之我真的不是有意失约。”
“我知道,所以我才说不用道歉。”
“你没怪我?”
“凡人时也许有所埋怨,但我都回来了,自然明白神君身上肩负的重任,稍不留神,凡间岁月便匆匆而过,来不及遵守定下的十年之约,实属正常。”
“你千万别生我的气。”
缘起故意逗他:“左右神君不能是归来途中贪图享乐,去了哪片祥云打盹?亦或是觉得与凡人的约定无需遵守,便去其他地方找乐子?”
无烬当即否定:“当然不是。”
“那便是了,我既知晓你在赶来见我的途中,虽最后未能见到,也无妨。”
“但叫缘起等了漫长岁月,是无烬之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