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王不悦,凤王却十分满意。
那些混乱中抢夺九思琴的人,接连被吞噬,在九思琴择主后,乌泱泱自空中掉落,如梦初醒,若有悟性高者亦能勘破业障。
龙啸立于赤水之上,尚且惊魂未定,六神无主:“她现在是九思琴的主人?”
龙吟见到九思琴择主,御风而来,十分不悦:“这什么破法器,怎么会选她当主人?”
九阴幽幽地说:“阿缘挡住的业火,不仅是为你,也是为无数在场之人,此为至善之举,当如神明慈悲,故而九思琴才会选择她。”
“什么至善之举?什么神明慈悲?她分明是踩了狗屎运!”
待九思琴光芒减弱后,九阴收起琴,带着沉睡的缘起回寝殿。
梦魔在开启星辰幻阵后便消失了,大家都说她是为了法阵中的神器而来,可惜被丹穴山的紫毛凤凰捡了便宜,她争抢不得,只得悻悻离去。
蹴鞠大赛上发生这么大的事,龙王下令此次比赛到此为止。
早前说的蹴鞠大赛优胜者可以迎娶凤族公主之事,因最后冲破幻阵救下众人的正是这位凤族公主,便也没有其他优胜者,则婚约之事就此作罢,另行商议。
缘起昏睡了整整三日才醒,被业火灼烧过的肌肤恢复如初。
她看着自己如常的手出神:“原来还是虚相。”
“唉,害我浪费那么多感情,以为自己真的会死。”
她站起来,又蹦跶了两下,发现自己身体倍棒,吃嘛嘛香后,便同往常一样大咧咧吊儿郎当地坐在藤椅上,随意捡起桌上香味浓郁的瓜果,用衣裳擦了擦,啃起来。
浮生打水进来给她擦脸,见她醒了,一下子扑倒在地:“阿缘,你总算是醒了!”
“我睡很久了吗?”
“整整三日了。”
“才三日,你这样子,我还以为是三万日呢!”
“你真是吓死我了,那日我在河岸边,眼巴巴看着你纵身火海,我以为你肯定要没命了!”
“哎呀,不会啦,神最心软了,不会有事的。”
“对了,九思琴选了你当主人,凤王可高兴了,说你是我们丹穴山之光,不过龙王就没那么高兴,还骂了太子殿下一顿,太子殿下现在还在关禁闭呢。”
“你说九思琴选了我?”
“是啊。”浮生两眼放光。
缘起以为是自己在幻阵中感知力耗费太多,如今减弱了,便入识海探查,还是什么都没有。
“我什么都感觉不到啊。”
“哦,你那时昏睡过去,九思琴就被九阴将军收走了。九阴将军每天都来看你,他很担……”
缘起听不见后面的话,怒上心头:“他凭什么收走我的东西?”
“他说你醒后,可以去找他拿。”
“我们现在就去。”
“现在?”
“对,立刻,马上,不带犹豫的。”
“哦。”
缘起走得很快,浮生跟在后面,几乎无法正常行走,得用跑的。
她去过九阴在海底的殿宇,还没来过陆地上的,倒是和海底的没什么不同,仍是种满了紫藤,紫气东来,尽显祥瑞。
“九阴,快把九思琴还给我。”
“哦?”他正不紧不慢地品茶,“公主是不是该与我说说,为何为了救龙啸,连命都不要?”
这段缘起理亏,不愿再提。
“算了,那法器送给你了,本公主不要了。”
缘起想跑,九阴闪身挡住去路,他对浮生说:“浮生姑娘,劳烦你先回去吧。”
浮生眯着眼睛,捂住嘴巴,窃笑:“好好好。”
缘起拉住她即将消失的衣袖,威胁:“你敢走,就死定了。”
“我……”浮生蹦跳着凑到她面前,大声,“我敢啊。”
“你……”缘起握着虚空中的衣袖,面对九阴,“我也要回去休息了。”
“说实话。”
“实话嘛……”
“嗯。”
缘起逃又逃不掉,无比后悔自己的意气用事,她就不该来讨要九思琴。
“我之前……”她在想该怎么圆,支支吾吾地,“撒了一个谎。”
“什么谎?”
“其实……也没什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九阴大手一挥,殿门紧闭,他不紧不慢地逼近,周身散发凌冽寒气:“要不你试试能不能走出去?”
缘起叉腰:“本公主现在可是拥有上古神器的凤凰,非同凡响,不一定打不过你呢。”
“你?”
“对,我。”
“你仙根未全,再厉害的法器,到你手上也不过一把没有琴弦的琴罢了。”
“我不信。”
九阴祭出九思琴,摊手状:“请。”
缘起驱动心念,奏响古琴,琴音绕梁,四海皆静。
九思琴涤荡罪业,九阴本是满不在乎地伫立在那儿,直到琴音侵袭,他抬手抵挡,手背竟真的被烫伤。
他不可置信,看向缘起的眼神写满幽怨,缘起以为是自己厉害,正得意洋洋。
但见九阴气急的样子,也觉得自己有些过分,他受了伤,她还高兴,实在不该。
九阴几乎要把牙齿咬碎了,忍着没有发怒:“所以在你心里,我对你的喜欢是罪业?”
缘起觉察到犯错,将琴收起,像个做错事的孩子,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九思琴音消弭罪业,你是它的主人,它便依附于你的识海,方才你的琴音要消弭的是我对你的喜欢。”
九阴伤心的不是缘起伤了他,而是在她心里,喜欢是罪。
“我……我没想太多,就想着让你见识我的厉害。”
“凤缘,你不仅没有情根,你连心都没有。”
这次九阴真的生她的气,一连好几天,缘起同他说话,他都爱答不理。
知道龙啸被关禁闭,缘起去看他时,恰巧遇见了还在生气中的九阴。
缘起和他打招呼,他无比冷傲地从她身边掠过,仿佛没看到她似的。
刑龙台设在深海底部,那个地方连光都无法透进,暗无天日,深不可测。
龙啸被锁在刑龙台上,遭受苦刑,鞭子每隔一个时辰便会落下,击打刑龙台上的罪人。
他已满身伤痕,但见到缘起时,还是很开心:“公主,你醒了?”
“害你受罚,真是对不起。”
“没关系,我自小被罚惯了。”
“这一切都不是你的错,我去找了我父王,想让他出面为你求情,但他……”
“凤王不肯出面也很正常,这毕竟是我龙族家事,凤缘公主不必费心。”
“真的很对不起。”
龙啸拖着千疮百孔的身体,仍是不愿死心:“星辰幻阵中,公主所言,是真的吗?”
缘起不想再骗他:“是真的。”
“公主为何要骗我?为何给了希望,又要收回去?”
九阴负手而立,像柱子似的立在那儿,不说话,假装自己不存在。
但缘起却觉得后背发热,她感觉正被一双炙热的眼睛紧紧盯着。
“我……”命数之事,她不知从何解释,便说,“我喜欢一个人,但害怕会不得善终,所以不敢喜欢,便欺骗利用了殿下,是我的错。”
“你喜欢的人是九阴将军?”
事已至此,缘起唯有点头:“嗯。”
她曾想过脱离命数桎梏,想要改变她和九阴的命运,但到真正交付真心时,又说不了谎,只能一步步回到九阴身边。
龙啸拖着沉重的锁链,背过身:“你们走吧。”
“殿下……”
“走吧。”
“殿下珍重。”除了这句,缘起不知道还能说什么,默默离开海底地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