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可以，不许咬我。”缘起摊开手掌，将果实递给他。
    那是小狼狗第一次从她手中接过果实，不是扔、不是抢，而是友好地接过。
    “小凤凰。”
    这里的妖不知道她的名字，都管她叫小凤凰，他听多了，也这么叫她。
    第一次听见这个小孩说话，缘起有点讶异：“我还以为你不会说话！”
    “这里不需要会说话。”长着四五岁的脸和身形，说起话来像个阅历极深的老头。
    “是，这里只需要生存，语言不具备任何意义。”
    “你和这里的妖怪不一样，你是个好凤凰。”
    “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我可不想做什么好凤凰。”
    小狼狗面无表情地吃着那些酸涩无比的果子，缘起见他没什么攻击性，悄悄挨着坐下。
    今日她难得没遇到危险，风沙还比以往小很多，因为牛黎国的那根仙骨，身体恢复得也不错，所以心情还算好。
    她正在想办法找出去的路。
    “小狼狗，你有没有名字？”
    “名字是什么？”
    “名字就是当我叫你的时候，你会回头。它是一个记号，一个牢牢刻在人心里的记号。”
    “没有。”
    “那我给你取个名字吧？”
    橙色的果子汁水也是橙色，小狼狗吃完后，满嘴橙色，倒有几分人类小孩调皮捣蛋的样子。
    缘起见他不说话，又说：“你觉得夜影这个名字怎么样？我们这儿暗无天日，你是夜色下的影子，来去匆匆。”
    “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缘起，你可以叫我缘起姐姐。”
    “缘起姐姐，我叫夜影。”
    缘起拍了拍身上的沙子，十分满意：“那么夜影，我们回去吧。”
    夜影刚有了名字，还没来得及与人分享自己的名字，在起身的刹那，一道狂风呼啸而过，大妖出没，只一瞬便咬断他的脖子，他临死前张着嘴，仿佛是在叫“缘起姐姐”。
    叫了名字，就是要她回头的意思。
    缘起觉察到风声，刚回头便眼睁睁看着曾经张牙舞爪的小狼狗死在面前。
    她没有时间悲伤，下一刻已然对上大妖攻击，被那只大妖打得连连败退，毫无还击之力。
    大风过后，大妖露出真身，是一只毛发浓密的虎妖。
    虎妖无论在速度还是耐力上都十分惊人，它紧咬在缘起身后，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她的仙灵虽再也回不到从前，但至少可以化出真身，以凤凰之身与虎妖相斗。
    她利用虎妖并不擅长的天空优势，在山顶盘旋数次，将其带入迷途，最后回到原来的地方带上夜影返回安全之地。
    虎妖本打算将缘起一道解决后再一起享用美食，所以先是咬断了夜影的脖子，尚未来得及啃食。
    夜影的尸身丝毫没有受损。
    风止谷是缘起给这个地方起的名字，因为在这里风沙会停止，它位于两山之间，因山峰高耸，挡住巨风，故而风止。
    风止谷里住着的都是弱势小妖，他们见缘起带回了食物，一拥而上，抢夺美食。
    以往他们会抢那些野果子，今日抢的却是夜影。
    缘起没能将夜影安全带回家，却给其他妖带回了食物。
    她神态自若地看着小妖们分尸而食，独自捡起地上野果，咬了一口，很酸，酸到难以下咽。
    这是她拼命摘回来的食物，无论多酸，都会吃下去。
    刚来万妖窟时，她穿着一身白色的衣裳，十分惹眼，到现在白衣已被风沙镀上几层灰，她的穿着打扮已与其他妖兽无异，俱是风沙掠过后留下的灰暗色泽。
    风止谷里最抢眼的凤凰，穿上被风沙润色过的衣裳，与山谷融为一体，不再引群妖注目。
    因缘起经常有办法寻到食物，还毫不吝啬地分给风止谷里的妖兽，渐渐地这些小妖们开始以她为尊。
    缘起深知自己的灵力再也回不到从前，所以集结力量，既是保全大家，也是保全自身。
    组建好小团体，她又带领众妖锻造防御武器。
    在采摘果实时，她意外被万妖窟里的荆棘划伤过，后来她发现那荆棘异常坚硬，虽比不得龙鳞，但已胜过这里不少妖兽。
    正因它们如此坚实而锋利，所以没有妖兽会轻易靠近，在万妖窟中长了很大一片。
    缘起研究了好些天，试了很多次，弄得满手伤痕，才找到沿着根系采摘的好办法。
    在她作为梁缘的那一世，最喜欢的就是制作防身武器，袖箭踏刀各种暗器都有所研究。
    她教小妖们将荆棘制成利刃，藏于身，若遇袭击，可趁敌人不备，将其击杀。
    在这个以灵力为尊的妖界，她不确定自己所做的是否有用，但修为这种东西短时间内极难速成，首先得活着，才能等到修为提升的那天。
    在万妖窟的第二个月，天空依旧灰暗，不见朝阳。
    缘起藏在荆棘丛中采摘荆棘，这里本不会有其他妖兽到来，但今日不巧，撞上了飞驰而过的天犬。
    天犬为生有双翼之巨狗，体型庞大，浑身赤红，像是随时发怒之态。
    上古时已有此兽，十分凶悍机敏。
    路过时，只一眼便看见了底下溢出的凤凰灵气，不带丝毫犹豫俯冲而来。
    若非缘起有惊人的感应力，恐怕此刻已成他腹中美味。
    天犬站在荆棘丛中，被荆棘刺伤，发出细微呻吟声。
    缘起察觉到，便知这猛兽并非全无破绽，至少这锋利无比的荆棘可以伤到它。
    风沙漫天的荆棘丛中，天犬追逐一只孱弱的紫色凤凰，即便凤凰天生善于飞翔，但奈何灵力受制，终是没能逃脱天犬追捕。
    缘起被逼到峡谷，退无可退，天犬自背后发起剧烈攻击，将她打落至谷底，显出人身。
    自从进了万妖窟，她跑丢了一只鞋，至今还是只有一只脚上有鞋。
    天犬化为人形，慢慢靠近。
    这里没有正常人类，所以妖兽们大多没见过真正的人长什么样子，即便有了化为人形的能力，也无法变换出寻常人类，大多不伦不类。
    比如天犬的身体像人，可四肢还是狗爪模样，学着人类用双足行走，似是很不习惯，两只手随时要伏地而行。
    像缘起这样真身是凤凰，人形时又极为好看的，在万妖窟是绝无仅有的存在。
    缘起不知道这天犬为什么没有直接吃她，那种缓慢靠近逼近死亡的感觉，十分痛苦。
    死便死了，怕的是境界危恶，层现错出，敌人靠近，面临死亡前的那段时间，非常人所能堪受。
    天犬用爪子抚摸起那条裸露出来的白嫩玉足，随即伸出湿漉漉的舌头舔舐，似是对这番美味十分满意。
    她的感应力告诉她，这是天犬向她求爱的意思。
    缘起不敢反抗，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