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娲娘娘为造出神界第一位神女的人身,花了整整七天七夜的时间,故而神女是这世上最美貌的女子,拥有世间万物瞩目之神威。”
“说得好。”陈缘带头鼓掌,台下观众跟随拍手叫好。
讲戏人最喜欢她这样的客人,不管什么时候,都给出正面反馈,还能带动其他观众气氛。
有她在的场次,连平日里安排在观众席中的领掌人都可省去。
“看来陈小姐对今天讲的这出戏还算满意?”
“满意,当然满意。”
“寒食节快到了,不知陈小姐可愿与在下一同踏青?”
陈缘眼珠来回转动:“你这是在邀请我?”
“不知你是否愿意?”
“好呀。”
两人一来二去相约的事,传回陈家,继母很是担忧。
陈缘生母早逝,父亲前些年娶了续弦白青姝,继母没什么坏心思,只是做事谨小慎微,生怕行差踏错,丢了陈家脸面。
“阿缘,听说近日你和吴家公子来往甚密?”
父亲忙于整理医书之事,没有回来用晚膳,家中只有她和继母两人。
陈缘正大口扒拉着食物:“是啊,晚娘。”
“你还是个没出阁的姑娘,这般行事,传了出去,日后还怎么嫁人?”
“那我嫁给他不就好了。”
“这……”白青姝虽极少管她,但到底是长辈,轻轻敲打她的手背,“姑娘家休要胡言。”
“晚娘,吴小公子不好吗?”
“好,只是高门大户,咱们高攀不起,我是担心你吃了亏。”
“不会的。”
陈缘并没听从继母的话,仍然选择和吴烬外出游玩,深更半夜才回家,惹得父亲大为光火,差点拿出家法要打她。
白青姝求情:“老爷,阿缘知道错了,您就饶了她这一回吧。”
“她与男子厮混到半夜才回来,这般放浪形骸,哪里还有半点大家闺秀的样子?今日我非要好好教训她不可。”
“阿爹。”陈缘固执地昂起头,“你打吧,女儿贪玩胡闹,总比费心费力,还惹来祸端要强。”
“你个逆女!为父今日定要让你长长记性。”
陈缘被打了一棍子,她那个心肠柔软的老爹就再也下不去手,罚她回房闭门思过。
吴烬一连好几日没见到她,想来定是因为那日晚归之事害她受罚,心中焦急,没想太多,便登门拜访。
白青姝见此情景,只好让她出来。
吴烬一点也不藏着掖着,见到她便关怀备至:“陈小姐,身体可无恙?”
“我没事,多谢关心。”
白青姝虽未在旁边盯着两人,但一直在远处看着,生怕自家闺女被轻浮的公子哥欺负了去。
“那日踏青,我说要早些归家,你为何不愿?”
踏青那日,他们去踢了蹴鞠,还荡了秋千,直到傍晚,吴烬提出送她回家,然而陈缘却说自己还没尽兴,又与他游湖,玩至半夜才作罢。
“没什么,就是觉得人生难得尽兴,要玩就要玩得尽兴。”
“好,我陪你。”
陈缘记得上一世,吴烬最大的心愿就是取消科考中的举荐制度,让所有寒门子弟获得同样的科考机会,然而此举无疑动了大部分权贵利益,一度令他在官场受挫,更曾一蹶不振。
这一世,两个不得志的人凑到一起,做对闲云野鹤,也是不错。
白青姝看见两人赏花下棋,眉来眼去,似是情投意合,想着若是阿缘喜欢,大不了高攀一回。
……
陈缘以为这一次她会看得开,会过好属于自己的小日子,不为志向所累,然而终是不能。
那日吴烬约她游湖赏花灯,她在赶去花灯会的路上,还是撞见了前世那个改变了她命运的女子。
“你这个败家娘们,老子输了钱,你就只能去卖,给老子换钱!”
“我不去!”
丈夫对妻子拳打脚踢,将妻子打得鼻青脸肿,还要强迫她去青楼卖身,偿还他在赌场上欠下的债务。
本朝女子没有主动和离的权利,女怕嫁错郎,便是害怕嫁给这样没有良心的男子,只能一辈子痛苦。
周围看热闹的人很多,大家指指点点,也有不少人说丈夫的不对,却无人上前阻止,只当做是人家的家务事。
自古清官难断家务事,这种事即便上了公堂,太守大人也会将事件定性为家庭内部矛盾,交由男方家族处理。
陈缘本不该走这条路,奈何另一条通往花灯会的道路封禁,她是被迫走上此路,像是被命运推回了原本的道路。
“看不见,听不见,什么都不问,什么都不管。”
她想快步走过时,不免会听到些围观人的议论声。
“好可怜,被打成这样。”
“还要被发卖去青楼。”
“真惨。”
“是啊,听说还怀着孩子呢。”
陈缘终于忍不住,拨开前方只会动嘴毫无实际行动的无用之人,眼神坚定,像是下了什么决定般,勇往直前,不再退缩。
她抄起旁边木桶,在那名男子即将给妻女子沉重一击时,狠狠地将木桶砸过去。
暴力男子虽生得虎背熊腰,却是个中看不中用的酒囊饭袋,额头被砸出血,破口大骂:“哪来的野丫头?敢欺负到爷爷头上!”
暴力男抡起拳头击打,陈缘机敏躲过,再一记扫堂腿,趁他没站稳之际,猛地踢上胸膛,暴力男脚下一虚,直直跌倒,摔了个狗吃屎。
陈缘会点三脚猫的功夫,她手持棍棒,气势十足,装作自己很能打的模样。
“男子汉大丈夫,不报效家国,打老婆算什么本事?”
见识过她的厉害,暴力男不敢轻举妄动,只敢逞口舌之快,大骂陈缘多管闲事:“我和这个臭娘们的事,轮不到你管!”
陈缘朝那位坐在地上的柔弱妇人伸出援手:“这样的男人,不值得留恋,趁早离开才是正途。”
柔弱妇人名唤十七娘,因在家中排名十七而得名,嫁人前没有名字,嫁人后一直被唤做赵家娘子。
暴力男不敢贸然上前:“我们夫妻俩的事,要你个丫头片子在这说三道四!”
陈缘像前世一样问了十七娘同样的问题:“你想离开他吗?”
十七娘护着肚子,望着陈缘递出的手愣神,怯生生的眼神逐渐变得笃定:“我想。”
暴力男嘲弄声起,引得周围一众围观男子嘲笑:“我朝从来只有休妻,哪有女子离开夫君的道理?”
陈缘扶起十七娘,手中棍棒不曾放下,她一字一句说出了和前世相同的话:“凭什么女子不能和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