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大花从混沌的世界里醒来的时候,周身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
紧接着,一股钻心的痛从四肢百骸传来,几乎要将她撕个粉碎。
她这是怎么了,死了?还是活着?
昏迷之前的那些点点滴滴好似回忆录,以八倍的速度飞快的在她眼前流转,王大花呼吸一窒,下意识想要起身,却发现自己浑身僵硬,根本调动不起丝毫力量。
怎么回事,她这是在哪儿,现在什么情况?
她到底死没死?
片刻之后,王大花自我回答了最后一个问题。
她没死。
因为她躯体的疼痛是真实可感的,太痛了,她一直忍不住倒吸凉气。
她甚至有种自己正在独自分娩那种惊心动魄之感。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窗外的天终于一点点亮了起来。
东方浮起了鱼肚白,照亮了整个屋子。
王大花大致扫了一眼,明白了。
她被人救了。
此时此刻她身处的这间屋子是间茅草屋,并不破败,但屋内摆置十分简陋,独有一张床,一个桌角磕碰出痕迹的小茶桌,一个同样遭遇的竹椅。
墙壁上挂着一张旧旧的弓箭,看样子这间茅屋的主人是个猎人。
但为什么一夜过去,也无人来看她,难不成要让她自生自灭?
王大花无暇思考那些,她正奋力的想要起身,看看自己还全活不,她从那么高的山上掉下来,不死也得脱层皮。
她最担心自己丢了胳膊或者腿什么的,这就太可怕了。
然而,她没能成功,她稍微一动就浑身剧痛,真的是浑身每个细胞就在叫嚣着,痛死了,痛死了!
她重重摔回床上,又是粉身碎骨一样的疼,她忍不住眼泪涌了出来,浑身痉挛。
“你醒了,呀,你刚刚干了什么?”忽然,一阵嘶哑的嗓音响了起来。
王大花愣了一下,下意识转头,看到一张苍老的面孔。
是个老爷爷,约莫六十岁了,一张脸黢黑,干巴巴的,身上穿着兽皮制成的衣服,身形还算挺阔。
“您是?”王大花不是傻瓜,她立刻对这位目光严厉的老者投去感激的微笑,“多谢您……救了我……”
她的声音相当嘶哑,破碎得很。
“你这倒霉丫头,快躺好,你身上没一处好地方,能从鬼门关捡回来一条性命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哪能随便动弹?”
老爷爷叹了口气,嘀咕了一句,也不知道你这小丫头得罪了谁,竟然落得这般下场。
他走上前,帮王大花掖好被角,转身出门给她倒了碗药,紧接着,却是另外一个身影走了进来,给她送药。
是个年约十一二岁的少女,面容稚嫩憨厚,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脸蛋也被晒得黝黑发红,扎着双丫髻,看起来相当有生命力。
少女飞快的将药碗端了过来,示意她张开嘴巴,而后拿起勺子给她喂。
王大花有些惊讶,感觉这个女孩儿好像不会说话的样子。
但她来不及多问,很识好歹的将药一点一点喝了。
说实话,很苦,比她给别人开的药苦多了。
药喂完,这绿衣少女又示意她,自己要给她换药,王大花艰难点了点头。
现在能有个人好好救她已经算是她的大幸,她自然会拼命配合。
她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去做。
绿衣少女动作十分轻柔,但在解开她衣服的瞬间,她还是面露难色。
王大花下意识低头,看到自己被包裹成了个木乃伊。
太惨了,怪不得她动弹不得。
不过她倒是很想知道,自己究竟怎么活下来的,当时她抱了必死的决心,也深知这片全是怪石嶙峋,她不被劈成几十份已经很不错了。
绿衣少女直接用剪子剪开她的衣服,然后倒吸一口凉气,露出不忍神色。
随后,她用温热的毛巾替王大花擦拭伤口溢出的血迹,十分小心,足足花费了有小半个时辰,做完这一步,她才从袖子里拿出一个小药瓶,将里面的药粉轻轻敷在她伤口上。
好像在给烧烤撒孜然。
等这一切做完,她轻轻退了出去,那老爷爷才进来。
“爷爷,谢谢您。”王大花侧过脸看着这个老者,目光很是感激。
“老头子我复姓独孤,你随便怎么叫我。”独孤爷爷捋了捋胡须,慢条斯理地说:
“外面那个小丫头,名叫独孤月,这段时间一直是她在照顾你,你叫她月月就行,想必你也看出来了,她是个哑巴,不会说话,你多担待。”
王大花急忙道:“不敢,您二位救我性命,大恩大德我永世铭记,对了,我叫王大花。”
独孤爷爷愣了一下,蹙眉叹了口气,“好难听的名字,你父母想必未曾念过书。”
王大花:“……”???
其实说的也是。
她小时候也不止一次问过孤儿院照顾她的老师,为什么起这么难听的名字,老师却说这名字是她放在她被遗弃时的包裹里的,想来是亲生父母给与的名讳。
于是这个又土又憨的名字就跟随了王大花这么多年。
“其实,其实听多了……也还好……”王大花讪讪扯了扯嘴角,感觉自己好似有了几分鲜活之气。
“爷爷,这些天有没有人来找过我?”她忽然想到了这一点,急忙问。
独孤爷爷点燃旱烟,抽了几口,像是在思考。
半晌过后,他摇了摇头。
王大花目光一黯。
独孤爷爷却补充了一句:“我们不知,我们这个寨子位居深山,鲜少为外人知晓,外界的人轻易也不可能找到这里来。”
原来如此!
王大花心里顿时升起几分期盼,一颗心怦怦乱跳。
“那爷爷,您二位是在何处找到我的?”她问。
独孤爷爷咂吧着旱烟,指了指外头,“月儿最先发现的你,带我去你出现的地方,你猜猜你当时什么情形?”
王大花一愣,顿时有些哭笑不得,这个老爷子还挺好笑。
她道:“我……躺在河边?”
一般情况下,主人公但凡坠崖不死的,绝对是被河水的缓冲作用救了。
“错。”老爷子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了出来,“说出来你可能不信,当时你挂在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