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下午时候,闻老太又领着闻煜和闻衡去菜地忙活了,苏檀磨磨蹭蹭洗了碗,就搬了凳子坐在屋外,看着天边的白云发呆。
她在想她的买卖到底要做什么,以及本钱从哪来。
该说不说,这原身逃难过来,浑身除了一张户籍就没别的了,她就是想变卖东西都没得卖。
总不能把这身旧衣裳卖了?那也得有人买啊。
闻栋也搬了凳子坐在他旁边,斜眼看着灶屋里的一家四口吃饭。
后晌才吃了干饭,他现在不馋饭,只是好奇他们吃的什么。
听见灶屋里的斥骂声,苏檀也给了个眼神。
明天是教书先生规定的一旬一天的休沐日,所以虎头下午回来的很早,连带着晚饭也早了。
听着声好像是石头不想吃糙米饭,被邵氏骂了几句,这些对话都是司空见惯的,苏檀并不觉得意外。
她刚琢磨是不是换个地方坐时,院门外响起一道呼喊声:“老嫂子在吗?”
苏檀抬眼一看,是那天租了田地的那个婶子,名叫曹月华,就是本村人。
闻栋应了一声,起身噔噔往外跑,苏檀也迎过去,解释道:“我娘下地了,婶子找她可有事?”
曹闻两家不是本家,苏檀只称了一句婶子也挑不出错,曹月华晃了晃手里的篮子道:“家里茄瓜胡瓜多得吃不完,来给你们送点。”她探头往院子里看了眼,听见灶屋里有动静,把篮子递到苏檀手上,没有要进去的意思。
不过苏檀还是客气地请她进去坐,曹月华拒绝了,“本来头两天就想送来的,你叔家砌院墙去给帮了几天忙才给耽搁了。我家地里菜蔬多,你们吃完了就自己去摘,别不好意思。”
曹月华是本村的姑娘,她娘一连没生出儿子,就让她这个做老大的留在家里招了个女婿,两家距离也不过百十里路。
且曹月华这人一贯好说话,闻家没闹出分家的事时,她就经常来找闻老太说话,有事也帮着干活,所以闻老太打算把田地租出去时第一时间就想到了她们家。
苏檀看了眼篮子里翠绿的胡瓜,心说这些都够她们吃好几天了,“那就先谢谢婶子了,等我娘回来我跟她说。”
“那成。”曹月华摸了摸闻栋的头,夸了句好孩子,说不着急给她家还菜篮子然后就走了。
翠绿的胡瓜上还带着绒刺,苏檀和闻栋对视一眼,把篮子提进屋就抽了一根出来舀水洗净。
一分为二后,‘母子’俩一人一半坐在院子里啃。
几丈外的灶屋里,邵氏唾了一句‘要饭客’,随即把盘子里剩下的一点菜汤倒进虎头碗里。
石头盯着看了会儿,默默就着最后一片菜叶子扒完了半碗饭。
啃完胡瓜,苏檀看着那一人高的土坯院墙,琢磨着得在院子中间多加一道把两家隔开,还得多搭一间厨房。
免得做个饭都得排队,得了什么东西也总有人探头探脑的看。
回头有了围墙再买几把锁,把几道门都锁上,免得出门时总有人得留在家里看粮食。
还有那个茅坑,她都不想提。
最好是能说动老太太,从她那扣出点做生意的本钱,反正她的户籍都迁过来了,想跑也跑不了,再不济就给老太太写张借条,这样总行了吧?
苏檀越想越觉得心头火热,打算等晚上睡床上了就跟老太太说说,争取能把这几件事办了。
天擦黑时,老少三人拖沓着脚步回来了,苏檀拍死一只蚊子,抬头问道:“都干完了?”
闻老太噎了一下,这话怎么听怎么像东家问长工,却又不好不回答,“干完了。”
“哦。”瞥见闻栋进屋倒水,她起身进去把一篮子茄瓜胡瓜提到门口,让闻老太借着一丝光亮看了眼,“是曹家婶子送来的,说她家地里有不少,让咱们吃完了只管去摘。”
闻老太点了下头却没搭话,人家能给这些已经不错了,怎好吃完了又去摘。
她接了水碗喝了一口,坐在凳子上琢磨明天的安排。
“明儿早点起来,趁早上不热咱去后山的林子里拉些枯枝回来。”分家前的柴火都是老大去砍的,现在换成了她们这几个老弱,啥都得靠自己了。
苏檀没去过后山的林子,但想着她是要从老太太那抠本钱的,得好好表现表现,也就答应了。
洗刷干净回屋躺下,隔壁屋的三个半大小子已经有了鼾声,苏檀躺在床上等闻老太。
不多会儿,老太太才推开门进来。
她没舍得点油烛,摸黑挪到床边,屁股刚挨到床沿,苏檀喊了声娘。
“哎呦,”闻老太被吓了一跳,扭脸往黑暗里给了一巴掌,床板被拍的咚咚作响,“你个死妮子要吓死人!”
腔子里的心扑通扑通跳个没完,闻老太好不容易回过神,想起她喊了声娘,语调不自觉就放低了,“咋了?你还不睡?”
苏檀翻了个身,借着月光看着闻老太的轮廓,“我想跟娘商量点事。”
“啥事?”
于是苏檀就把她半下午的那些考量说了,闻老太听罢久久不语。
半晌后,她才道:“院墙……我估摸老大媳妇是要砌的,灶屋咱轮流使,茅坑嘛,也能凑合用。至于你说的做买卖,咱都是乡下人,怕做不好呢。”
苏檀听出来了,她就是不想出钱。
但也没办法,银子都在老太太手里,她不给,自己也不能去抢不是。
“灶屋和院墙要砌,买卖也要做。”苏檀干脆从床上坐起来,给闻老太分析利弊,“有了这两样东西,咱好歹能丢开手了,也不用出门时必须留人在家看着了。
至于做买卖,三郎在军营里是百夫长,虽然大小是个官,但俸银就那么点,他还得顾着他自己,能有多少捎回来的。
三个小子年纪越来越大,吃得也多,就那点粮食够吃多久?还是娘打算吃完了就都把嘴缝起来?”
苏檀这番话看似是为了这个家着想,但她也有自己的小九九,只要能把买卖做起来,兜里能有点进项,就是把脸抹下来装兜里都行。
她说完就等着闻老太回答,可闻老太支吾了半晌,只憋出来一句,“做买卖……那你会做啥?连菜苗和杂草都分不清,你能做啥买卖?”
苏檀彻底无语,决定搬出最后的杀手锏,“娘,我没跟你说过我家的情况吧?”
“没有。”闻老太有点迷茫,说做买卖呢,这咋又跟她家的情况扯一块去了?
没说过就好。
苏檀松了口气,开始现编自己的身世,说来说去,不外乎是给自己编造了一个地主老财家闺女的身份,见多识广,只是因为一场天灾家里人都死完了,所以才逃难至此。
至于做买卖的事她也懂得很多,只是缺少起步的本钱。
殊不知闻老太听罢还是摆手,最后竟直接躺下了,“再说,再说,我瞌睡来了,我得先睡了。”
苏檀无语,卸了力任由自己斜躺在床上。
别的穿越女做生意不都很容易吗?怎么到她这就这么难了?
简直是先帝创业未半,中道被本钱给难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