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路上,看着余怒未消的淑宁长公主,叶蓁蓁心里其实还是有一点小慌乱的。
这种感觉就像是人第一次干坏事的时候,即使知道可能不会怎么样,但还是会怕被大人发现。
其实叶蓁蓁真正不解的地方在于,自己娘亲堂而皇之的将叶家权势如何如何挂在嘴边,若是被有心之人传到了宁帝的耳朵里面,他的心里难道就不会介怀吗?
不过很快,叶蓁蓁就发现好像是自己多虑了。
因为自己娘亲要进皇帝舅舅的太和殿时,甚至连通传一声都没有,殿门外一堆的宫人也都不敢拦,娘亲拉着自己,刚一进去就开始哭。
“皇兄!皇兄!皇兄我知道你在里面,你别躲在里面不出声!”
书房内,宁帝本在处理政务,此刻见淑宁长公主带着人闯进来,也只能放下笔站起来,有些无奈的开口:
“又怎么了?你就不能消停几天吗?”
淑宁长公主闻言,也不哭了,啪叽就往地上一跪,连带着扯的叶蓁蓁都啪叽一下跪在了地上。
叶蓁蓁:······
“皇兄!你要这么说,那臣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那我不活了,看母后那你怎么办。”
宁帝:······
“ 行行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说,你说还不行吗?”
淑宁长公主将叶蓁蓁往前一拉 ,看着她脸上的巴掌印,越想越气。
“您说我不消停,您的后宫才是真的不消停,你看看我们蓁蓁的脸,都被人打成什么样子了!”
叶蓁蓁先是愣了一瞬,随后秒接戏,嗷一嗓子就哭了出来,一边哭一边点头:“对啊对啊!”
这话一出,宁帝的面色才稍微从原本的无奈变得稍微正色了一点,他连忙招了招手,示意叶蓁蓁过来。
“蓁蓁,过来给舅舅看一眼。”
叶蓁蓁被打这件事,说起来其实可大也可小,往小了说,不过是后宫里瞎胡闹,起了些争执,动了手。
但往大了说,叶蓁蓁背后是整个叶家和淑宁长公主,若是处理不当,于兄妹之情,和君臣之情中,都极易发生龃龉和埋怨。
毕竟叶从兴就连在南边整军,听说了女儿重病的消息,都能快马奔回盛京城,他女儿要是在宫里挨了打,明天上朝自己还指不定怎么被挤兑呢。
小孩的肌肤嫩,这红印子过了这半天,非但没有消下去,反而还看着越发惨烈了起来,连嘴角都带上了些不明显的血印子。
“这是谁打的?是谁这么胆大包天!”
宁帝伸出手,蹭了下叶蓁蓁唇角的血丝,结果发现竟然没蹭掉,想来只是被打后积下的血块。
“还不是你那个好贵妃!她的女儿撞了蓁蓁,还不分青红皂白,把蓁蓁给打了,打完还说要掌嘴三十,扔出宫去,皇兄!你要是不给我们做主,我就不活了!”
虽然娘亲说的是事实,但不知道为什么,叶蓁蓁还是有一种在告状的感觉。
叶蓁蓁眼泪汪汪,可怜巴巴,跟着点头:“对啊对啊。”
宁帝:······
“那你想怎么样?”
照宁帝对他这个妹妹的了解,现在贵妃母女恐怕只会更惨,他妹妹这个做母亲的,从来都是不依不饶,被人得罪了就恨不得宰了对方。
现在生个小的也是一模一样,睚眦必报。
这对母女······
淑宁长公主一见话头又被像每次一样丢回来,立刻气的站起身来了,她指着叶蓁蓁的嘴角,一甩衣袖。
“还能怎么办,你看看蓁蓁被打的啊,疼都疼死了,说不定还会毁容呢!难道就要这么算了嘛!”
宁帝最疼这个妹妹,平时也拿她没办法,这样一不顺心就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戏码,他早都看过无数次了。
宁帝有些无奈的扶额,又看了两眼叶蓁蓁的脸:“朕又没说算了,但朕还能怎么罚,难道把贵妃处死吗?”
宁帝碰了碰叶蓁蓁的脸:“这也不是很严重,回头,回头朕把所有的御医都拨给你,给蓁蓁上最好的药,肯定不会毁容的。”
说着,宁帝松开手,问叶蓁蓁:“还疼啊?”
叶蓁蓁闻言,拼命点头:“对啊对啊。”
其实已经不疼了,只是看上去有些严重而已,但是自家娘亲前头的话已经说出去了,她不可能把话再捡回来塞到自己娘亲嘴里吧。
而且,虽然懂事的孩子惹人心疼,但时间久了,他们只会觉得你受委屈都习惯了,那你能忍一次为什么不能忍第二次第三次呢?
以后再有什么忍不下去,反抗的行为,别人也只会觉得你怎么突然变了,怎么也变得那么不懂事了。
所以啊,会哭的孩子有糖吃,有烦恼人才会一直惦记,只要掌握好度,进退得宜,就不会让人生厌。
宁帝见她虽然嘴上说疼,但泪珠子掉的倒快,他如何看不出小丫头记仇蔫坏,所以干脆直接拆穿。
“装都装不像,疼朕刚才碰你的时候,怎么连躲一下都不会?这眼泪落在伤口处,不是更疼了吗?”
叶蓁蓁:······
于是,宁帝的视线里,叶蓁蓁突然非常虚假的躲了一下,然后补上一句:“啊疼。”
他差点就笑了。
彻底拿这对母女无奈,他看了一眼淑宁长公主,安抚的开口:“行了行了,别哭了,朕自会处置。”
“贵妃,的确平常也不大安分,和颐也被她教的嚣张跋扈,今日叫她们长长记性也好。”
宁帝清了清嗓子,忽的声音高了些:“张德胜!”
随着声音落下,原本一直候在书房外的督太监弓着身子走了进来。“陛下。”
宁帝:“传旨,贵妃元氏,肆意妄为,在宫中滥用私刑,殴打宗亲,行为乖张,着降为贤妃,闭宫自省,抄女德女训各一百遍,让和颐也跟着她一起抄。”
张德胜躬身退下:“奴才这就去传旨。”
见人退了出去,宁帝重新看向淑宁长公主,见她一脸幽怨,泪花也没擦干净,便出声反问:“这样还不乐意?”
淑宁长公主板着脸屈膝:“不敢,臣妹只是觉得,这样的事若是换了母后,又会如何处置?”
宁帝啧了一声,开口:“为这样的小事去劳烦她老人家做什么,其实归根究底会发生这样的事情还是因为蓁蓁不常入宫。”
淑宁长公主语调有些哀怨:“第一次进宫就被打成这个样子,以后常常进宫,臣妹又不能次次跟着,怎么放的下心。”
宁帝一挥手,慷慨施恩:“这都是小事,以后呢,让蓁蓁多进宫,朕亲自教导她诗书,骑射,国子监的先生不能教的,朕全都教给蓁蓁。”
说着,他语气柔和了些:“有哥哥撑腰,你怕什么?”
这一声哥哥,总算哄得淑宁长公主心软了,她神情也好看了些,屈膝回应:“有皇兄这句话,我自然放心。”
“嘎吱——”
殿门再度被打开,合上,原本还一脸委屈幽怨的淑宁长公主抬起手,用帕子擦了擦泪珠,面色瞬间归于平淡。
“蓁蓁,走,我们回家了。”
亲自目睹变脸全程的叶蓁蓁:牛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