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松这一觉睡的是昏天暗地,直到日落西山才醒。
木小小午后起身便忙于楼内的迎来送往,一时也没顾得上看他走没走。
他醒来后看了下天色,还以为正是天刚蒙蒙亮的时辰。
伸了个懒腰翻过身,还想再睡一会,听得门外不绝于耳的喧哗声。
心下犹疑,按说早间正是楼里安静的时候,姑娘们都忙着睡觉,怎会如此喧哗。
他一个鲤鱼打挺翻身而起,打开窗子向外看去,云雾将歇,炊烟袅袅,各家各户正是忙着晚膳的时候。
猛然拍了拍脑袋,直言不好,此时只怕外城门到了快要下钥的时辰。
忙不迭的去穿了外袍,将一些重要的物件收成一个包袱。
拎着便去客栈找了吉达,一众侍卫没有接到通知,直以为要过几日才出城,都早早吃了饭,正要歇下。
看着那日松慌慌张张的拿个包袱就要出城,便急忙召集人手,收拾完一行人匆忙架着马车出了城。
幸而吉达早就知道他们这一行人还要下江南,白日里便让人将路途上需要的物品吃食备齐,众人才不至于过于狼狈。
饶是如此,那日松心下也将自己暗暗翻来覆去骂了一顿,怎的一松懈就睡了过去。
正事没办完,就贪图享受起来,差点误了主子的大事。
昨夜木小小说海贝勒于明日出城,若是因为他晚一日便要撞上他们一行人的车门,届时只怕是会露馅。
幸而赶在外城门下钥之前出来了,到底是没误事,白日里他睡得久了。现下倒是不困,在行进中的马车里开始盘算着接下来的打算。
第二日早膳过后,贺希格便乘着马车来接木小小。
木小小并未带侍女,此去前途未卜,她一人倒是更方便办事。
贺希格牵着她的手将她送入马车内,便跟着他身后进去。
待她坐定,才打量起这架马车内部的布置。
车厢后部的座位处被拓宽来改成了可容两人歇息的榻。
靠近窗子的一侧摆着张小几,旁边还置着个小炉烧着炭火,
小几上可供对弈,品茶,用膳,如此一路上也不会无事可做。
座位处全用了锦缎包了棉衬封好,坐的时间久了也不会累。
“如何?”我专门让人重新布置了此处,只为在路上你能舒适些。
木小小嫣然一笑:“贝勒爷有心了,江南之地妾身人生地不熟的,还望您费心照拂。”
“你且宽心,绝不让你委屈了,他们那些地方官员巴结我还来不及呢,轻易不会有什么乱子,不然也不能让我去。
我定然能将你安顿稳妥。”贺希格坐过去将她揽入怀中,手掌把玩着她的纤纤素手。
木小小言语中带着担忧:“江南之地,最是富庶,那处天高路远,贝勒爷还需万分小心才是。”
“这个你放心,皇帝舅舅怕我有危险,还特地给我拨了一小队大内侍卫暗中护我周全。
别的不说,听闻那个为首的魏临便是个颇有手腕的,行事狠辣,定然能护咱们周全的。”
听到此处木小小终于放下心来,前面有那日松打探消息,后面有魏临护住周全。
此般行事稳妥了。
………
阿日斯兰军中无甚大事,每日军中操练将士,他有时去瞧一眼便是。
他将那日松留下的图纸细心琢磨了一番,便全面接管了宅子的监管进程。
不得不有点佩服那日松的才干,现下修的虽是几处宅子,却分别都有其独到之处。
因着此处是更靠北的边境之地,冬日里自是比京中更要冷上几分。
那日松便在每间主屋都搭了火炕,炕道都是通着后厨里的灶坑,冬日里后厨做饭烧火,热气便顺着炕道通到各房屋中。
届时就算外面落雪成冰,屋内仍是暖意融融。
待到天气暖了,不想要热气,便将两屋连接处各自封堵了就是,也不费神。
又看向那后厨的布置,是预备搭一个大灶,留上几个不同的灶眼,用作不同的功用。
有大灶眼,用于炒菜或炖汤,还有温酒和煮饭的小灶眼。
这样,可以同时满足主人家不同的需求。
他心下感叹:那日松向来是个会生活又懂得享受的。
这日牧其儿来看他,见他一脸认真的盯着图研究,夕阳映照的高大身影被拉的长长的落在地上,不免有些好笑,何时见过世子爷如此事必躬亲的模样。
“如何?”牧其儿怕他有什么难言之隐,主动开口问道。
阿日斯兰站直身子看向她被夕阳映照的暖光衬得俏皮可爱的脸庞。
“一切顺利,应是为了抗寒那日松将宅子的墙壁在原有的基础上又增厚了几分。花销便在原有的基础上还要多一些。你可有心理准备?”
“现有银钱建整座城肯定是不够,这几座宅子还是没问题的。”牧其儿微笑着道。
具体有多少她自己也不清楚,一向都是那日松在管。
再不济她还有许多的珠宝玉器,届时拿出来换钱也不是不可以。
阿日斯兰沉吟半晌道:“我那里有一些,明日拿了来给你用。”
他怕她拒绝,倒显得自己有所图谋似的。
追根到底,他确实是有些打算,只是这份心思现下还不能宣之于口,只能隐藏在心底,任其生根发芽。
“世子爷的银钱,可是攒了有大用处的。你若是给了我,一时半会可是还不上的。”牧其儿只以为他也是想在城中安置,又不好意思开口便想委婉劝退他。
“无妨,不用你还。”阿日斯兰眼神真挚,满含深情的望向她。
本来就是留作娶亲用的,若是不能给她用,留着也是废铜烂铁。
牧其儿看向他,突然就被他眼中的热情烫到,又低下头来。
按捺住心里的异样,不露声色道“如此,你便先拿来借我用用,等到那批宝藏回来,再还与你。”
秋风萧瑟,阵阵寒意袭来,却吹不灭他心头的热意,那处嫩芽却在这料峭寒风中开出了花。
二人正说话间,苏哈驾着马从远处飞奔而来。
不待下马行礼便焦急高声喊道:“主子,不好啦!首领突然昏倒了!”
闻言,阿日斯兰和牧其儿对视一眼,飞身上马,去了察哈尔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