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昌河看出来了今天的苏暮雨有些沉闷。
但无论怎么问他都不说。
苏暮雨多了一个狭长的盒子，里面装着一幅画卷，苏昌河没有打开，但却嗅了嗅缝隙处传来的味道，是朱水云最喜欢的徽墨的味道。
能被那么珍惜地装起来，还能是什么？
大~小~姐亲自送给他的画作呗！
苏昌河表示自己一点都不酸。
但他觉得没有那么简单，如果是他得到了朱水云的亲笔画，恐怕睡觉都会笑醒，高兴得好几天合不拢嘴。
嗯，和昨天晚上的不速之客有关系么？
苏昌河思索，该不会是苏暮雨那家伙，犯了心软的毛病，把刺客放跑了？亦或者是自作主张，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情吧？
苏昌河决定抽空和他好好谈谈，哎，谁让他认下了这个兄弟呢。
他叹气，表示自己真是付出了太多。
这要是慕青阳那个小子，巴不得自己做什么错事，被大小姐直接厌恶、打入冷宫了才好！
他穿好衣服，收拾好武器，准备上战场。
……
朱水云看着眼前的诸多无名者，他们都不是三姓本家的人，是孤儿，是被牵连进入暗河的人，在今天，也是，复仇者。
当然，苏昌河不是，他是自己主动加入暗河的奇葩，在今日，是为好兄弟报仇、自告奋勇的凑数者。
她忍不住笑着，问了一句：“人都来齐了么？”
朱紫微愣了愣，第一个回头点了一下人数，十五人不多不少。
“来齐了，家主。”
“好，嗯，今日的行程不止是影宗的万卷楼，我们先去拜访一下钦天监。”朱水云笑道。
朱水云之前，真的没打算这次就把影宗灭了，真的只是来做生意的。毕竟影宗是皇帝的刀子，此举不亚于要把北离王室灭了。
李长生对北离还是有些忠诚爱意的，毕竟守了北离那么多年。她若是想除掉影宗，估计要先把李长生打死。
不是不能打死，是有些舍不得，玩家还是很爱惜人才的，普通npc随便杀，但全地图第一的史诗级npc，怎么都不舍得随便杀了啊。
前两天见到了李长生，事情有变，她觉得可以动一动了，既然李长生不会拼死拦自己，为何不一口气去掉影宗这个障碍？
所以朱水云便再次叫来了谢千机、慕雨墨等人。
有仇报仇，有怨报怨。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以德报怨，何以报德。”
青烟袅袅的钦天监，朱水云刚刚踏入，便听到这句话。
满头白发的老人悠悠念出来这一句，叹了口气。
朱水云笑了。
这一路，她的马车畅通无阻，钦天监的其余人手，主动为自己领路，殷切极了，明显是现任钦天监的主事人齐天尘，早早算出来了自己要来，做了配合。
“齐先生，国师，久仰。”朱水云拱手行礼，别人以礼相待，她愿意回以尊重。
齐天尘的面前有一个空着的蒲团，还有两杯茶，明显等候多时了。
朱水云坐下，端起来，茶水清冽，符合她的口味，微苦清润，余味回甘，温度也是适口的，明显掐着时间泡的茶，只为了她到的时候，可以喝到一杯温度合适的茶水。
朱水云抬眸，眼里多了几分盘算：“国师这是，有事相求。”
“的确如此。”齐天尘长长叹了口气，“多谢财神厚爱，给老夫几分薄面。您若是再不前来，恐怕我就要舍了这张老脸，上门相求了。”
他一直半闭着的眸子睁开，双眼晶润，含光不露，是道家修行到圆满的高人。
朱水云没有将齐天尘说的客套话当真。
上门求？
这不是最后也没有求上门吗？
证明他要做的事情，对他来说不是那么迫切，而是对其他人迫切。
至少在他眼里，朱水云可以给他带来的好处，和他可以给朱水云提供的便利，是近乎相等的，足够让他安稳地坐在这里，等着朱水云上门。
“老夫知道财神想要做的事情，多行不义必自毙。影宗堕落多年，早已没有了，开国时期的易水寒将军的风骨，老夫愿意出面，在事后为朱家平息争端。”
齐天尘虽然矜持了一把，但等到朱水云坐在面前的时候，还是很实诚地直接拿出来了自己的诚意。
但朱水云不领情，并表示鄙夷。
“开国时期的易水寒又有什么风骨。同样是一个罪恶累累的政客。”朱水云微微摇头，“觉得臣子说话不好听，又不能用法律处置对方，便出现了刺杀这种事情。”
“……这也是为了保住对方的生前身后名，当一位帝皇想要他死的时候，很可能，死的人就不止他一个了。”齐天尘叹了口气。
“让他被刺杀而死，反而是最体面、牵连最少的死法。”
“虽然老夫也不赞成这个说法，但这就是当今帝王，内心最真实的想法，他的确是心怀怜悯地使用暗河这种杀手组织。”
齐天尘说着让人觉得惊愕的话：“为了，少死一些人。”
“呵，您老真会给北离皇室贴金。”朱水云被震惊到了，她第一次真情实感地觉得，眼前的人不愧是npc，这脑回路实在是正常人无法理解的。
我刺杀你，是为了你好？为了让你的家人不至于牵连受死？
若真的如此仁慈善良，为什么不让他自尽？
如果臣子是错的，为何不直接公布他的罪行，按律处罚？如果臣子是对的，为何不听取意见，承认自己的错误？
不过是，一边感慨着，朕身不由己，政治没有对错，你只是被牵连啦。一边含笑擦去自己身上的血，将自己粉饰如同白莲花一样。
“我给你一个面子，我对北离的确没兴趣。”朱水云瞥了一眼齐天尘。
她没兴趣清扫北离的毒瘤，不如说，北离的毒瘤越多越好，早点让北离灭国，彻底崩掉剧情线，她可以早点完成修改器的要求。
她对对方掌握的黄龙山传承，还有诸多秘术很感兴趣，她相信，对方一定会好好教导自己派过去的人的。
“我只会消灭影宗的万卷楼。”朱水云承诺，“但如果有人想要挑衅、反击，我就不得不自卫了。”
“多谢财神。”齐天尘稽首，他似乎看出来了朱水云的来历，从头到尾一直用财神称呼她。
“公事已了，老头子还有一件私事，想要拜托财神。”
齐天尘沉吟，将他的师弟莫衣，因为自己的妹妹身死，陷入执念，多少年不得解脱，日后很可能会入魔的事情告知朱水云。
“这是师弟的事情，个人自有个人的缘法，我其实不该管太多。”
“但师弟入魔一事很可能影响北离国运……”他讷讷，越说语气越低。
“您真是对北离，爱得深沉。”朱水云似笑非笑，调侃一句，但也没有对这年过五十的老头说什么。
“总之，如果您愿意出手相助，师弟必会感激您。他天资聪颖，九岁便入逍遥天境，二十岁成为神游玄境，有成仙之姿。您若愿意帮助，也是结一个善缘。”
齐天尘没有强求，他的态度很明显，这是莫衣的事情，我就帮他提一嘴，不成也无所谓，成了，报酬也是他给。
朱水云将茶水默默饮下，思索了片刻，还是决定去试试，因为她实在好奇对方的脸。
这可是目前的第一美人，比百里东君和叶鼎之还要好看，不是她不太感兴趣的英俊帅气类型，不去看就亏了。
看到朱水云点头，一直坐在对面捻动串珠的齐天尘终于松了口气，原来他也不像话语中表现得那么无所谓。
“紫微，来拜师吧。好好学，把国师的所有技艺都学会，还有天启城知名酒楼里有什么好吃的，也都给我学回来。”朱水云笑着将少年拉过来。
至于慕青阳，她打算塞给青城山的吕老道，谁让慕青阳那么喜欢桃木剑，剑法稀烂还是喜欢拿个桃木剑挥舞。
“等一下，一个人，我是不是有点亏了。”朱水云想了想，又对着齐天尘笑道，“再占你一个名额，日后我是要再送一个孩子过来的。”
齐天尘甩了甩拂尘：“哎哎，无量天尊，怎么还有这种道理。”
“怎么？国师不愿意？”
齐天尘面色犹豫，不知道算到了什么还是看到了什么，他叹口气，还是同意了：“罢了罢了，这次交易是我占了便宜，一个记名弟子不算什么，便依财神所言。”
拜了师，记了名，朱水云便该去做今日的最后一件事了。
“去影宗。”朱水云浅笑着，踏上马车。
他们像去做客一样，面带笑容，礼貌斯文地驱车，前往影宗的大本营。
他们要前往，战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