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水云等人的坐骑比飞离二人的好了不少，再加上他们状态不错，虽然晚出发了一个多时辰，但几乎是前后脚，追着二人，来到了廊玥福地。
苏暮雨眼看着那块巨石落下，微微一愣：“家主？我们被发现了？”
“应该不会。”朱水云看了一眼小地图显示中。
【附近-玥瑶、钟飞离，遭受攻击。】
他们的血条持续下降。
石屋内的氛围也的确不是很好。
廊玥福地汇聚了整个北阙的大半财富和遗留藏品，相比外面的寒风凛冽，屋内十分温暖宜人。屋内摆件也是精挑细选的珍贵品，有红木床榻，雕花小柜，整张虎皮制成的地毯。
当然，最珍贵的是屋子内两侧的各种类型收藏柜，柜子内有各色武功秘籍、历史记载、学者大家手记，各种稀奇珍贵的草药毒物，奇珍异宝……
这些放在外面会引起震惊哄抢的东西，却没有引来屋内三人的任何一点注意。
飞离半跪在地上，之前被冻木的伤口再次破裂，洒了一地，身下奢华柔软的地毯上全都是血。
他眼前发黑，勉强听清玥风城的问话，咬牙点了点头：“是虚念功，国主，小子是钟将军的长子，钟飞离。”
他不确定对方是否真的走火入魔了，但玥风城愿意说话、愿意交流，对他来说是好事。他试图打感情牌，缓和氛围。
掐住了玥瑶脖子的玥风城眼里金光闪烁，定定看了一眼钟飞离，缓缓收回目光，话语里满是唏嘘：“可惜只有两层。”
他答非所问，好像根本没有听见飞离的自我介绍，也没有想起来钟将军是个什么东西。
紧接着，他又放开玥瑶的脖子，好像刚刚的戾气不过是二人的错觉：“我知道，你是我的女儿瑶儿，你说说，外面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玥瑶惊疑不定地捂住自己的脖子，连连咳嗽几声，半晌才喘匀了气，她抬头，想要看看自己的父亲的神态，但却只能感受到恐惧。
她低着头将朱水云带人进攻的事情说了：“四位使者……都去世了。”
“是我们的错，我们不该招惹本来无冤无仇的雨生魔……”
她说到最后声音哽咽，忍不住抬头问道：“父亲，我们要怎么——”
看到玥风城那张冷漠的脸，她卡在喉头的委屈和悲戚瞬间被冻住了。
太陌生了，十几年没有见面，见面就要杀了她，她对眼前的人只有忌惮和害怕。
玥风城呵斥道：“错什么！雨生魔不愿意为我们复国贡献一份力，是他不识时务！哭哭啼啼做什么样子。”
““打过来？正好，省了我们找他们算账的功夫。”
“朱水云……快活城……”玥风城沉吟，“看来我真是闭关了太久了，又出现了不少新名字啊。”
他不断拨动着手里的串珠，眉头微皱，周身的气势也越来越压抑。
他的话说得狂妄，但心里却谨慎思索了一番。
他只是走火入魔，不是傻了。雨生魔他之前就听说过，剑仙而已，而且之前还和无作打了一场，对方肯定消耗过大不是什么麻烦。
而朱水云，她可以打败李长生成为新的天下第一，那就绝对是个扎手的点子。
但玥风城转念一想，他闭关之前打不过李长生，他现在虚念功临近大成，早已今非昔比。虚念功的可怕可不是外人能够理解的。
他从未怀疑过九层虚念功的威力，并深信一旦他踏入那个境界，将无敌天下。他现在距离第九层只有一步。
“为了保险起见，小子你过来吧。”玥风城伸手一招，跪在地上的钟飞离不受控制地飞到了他的手里。
“！父亲！你要做什么！”
“你做得很好，送来了让我突破第九层的最后一把助力。”玥风城淡淡道，“放心，少年郎，你是钟家后代，钟将军是个忠臣，我不会伤你性命。”
“等等！不要！”玥瑶想要扑过去，却被随手一指定在了地上，只能眼睁睁看着玥风城抓住飞离的胳膊，一直轻佻微笑的少年郎满面死灰，呆站在原地。
钟飞离很清楚虚念功的特殊性，也知道这是一个可以毫无风险地自由传功的武功，他也早就做好了准备将自己的一身功力赠给北阙国主。
但，不是现在这样。
他闭上了眼睛，感受着体内不断流逝的真气，内心一点一点变成冰冷枯寂。
外面强敌虎视眈眈，极北之地环境糟糕，如果他失去了内力，还能活着走出去吗？
哪怕玥风城愿意多问一句自己是否愿意呢？
他忽然回味到了玥瑶之前问的那句话，自己生活富裕，而跟随他们的北阙遗民过得凄苦，这是不是错了。
他并不以为然，并且觉得他们是北阙贵族和皇室，怎么能和那些平民一个待遇？享受平民供养是理所当然的。
但在此刻，自己在玥风城这个国主眼里，是不是也和自己眼中的北阙遗民一样？
不知道过了多久，或许只是短短片刻，他却觉得好像在冰冷的雪地内站了三天三夜。飞离全身僵硬，哪怕在还算温暖的廊玥福地内，都觉得四肢寒冷麻木。
直到体内的最后一丝真气也消失，全身气力皆无，他眼前发黑，倒在了地上。
玥风城活动了一下身体，不太满意地说道：“还差一点才能突破。果然两层虚念功太少了。”
一旁站着的玥瑶一言不发，满脸惊惧，但玥风城也不在意。
他伸手解开玥瑶的穴道，将机关打开：“带路，瑶儿。”
咔咔咔——
石门缓缓开启，玥风城拉着心不在焉的玥瑶，一边往外走，一边朗声笑道：“放心，就算是李长生也不是现在的我的对手，至于打败了李长生的小丫头，也不过——”
他的话卡住了。
“也不过什么？”来人问了一句。
石门外站着几个人，为首的女子似笑非笑，红裙及地，环佩叮当，乌发若云，肌骨莹润，抬眼看过来，那清凌凌的眸子深邃幽暗，内里好像藏了万千星辰。
她身后是漫天霜雪，银装素裹，寒风吹拂，及腰青丝随风微微晃动。女子身后跟着几个人，其中一个他有些眼熟，对方撑着一把紫色大伞，面色古怪地看着他。
几人打了个照面。
“也不过什么？”红衣女子伸手慢慢勾了一下自己的头发，黑丝缠绕在素白的指尖，与红色蔻丹交织。她重复问了一遍。
玥瑶涨红了脸，不知道是在为父亲尴尬，还是被眼前的美色吸引了，她低着头解释道：“父王，这位就是活财神朱城主。”
玥风城眼底划过一丝惊艳，但很快被金光压下去，变成了血腥残忍，他狞笑一声，怒喝出掌：“也不过是我一巴掌的事情！”
那一掌气势汹汹，凝聚了他十成十的功力。他看似短智暴怒，但实际心藏狡诈，半点没有托大，开局便拿出来了全力，势必要趁着朱水云不备，将她击毙。
他的眼角余光注意到边侧站着的，自己曾经有过几面之缘的老熟人，雨生魔，随时防备他和朱水云配合，出手偷袭。
却见，打着紫伞的男子眉目露出一丝嘲笑，雨生魔甚至后退了几步，将位置让开。
他在做什么？让开什么？
玥风城的脑子还没转过弯，便见到眼前一花，闪过一片红纱，顿时天旋地转，头不是头，脚不是脚，胳膊不是胳膊……
冰冷僵硬的触感，不断重击他的头顶肩膀背部。
耳边是哗啦啦的积雪摩擦声，还有玥瑶的隐约惊呼：“父亲——”
咔嚓——
砰——
枯木折断的声音异常刺耳，木屑树枝刺得他皮肤生疼，他终于慢慢找回了失控的四肢。
他艰难睁眼，伸手撑地，眼前一面白芒。
他甚至都没有看清对方是如何出手的，就被人一巴掌砸到了地上，在雪地里摩擦翻滚了五丈远，撞到了一截枯树桩才停下来！
却听远处，传来了某人的笑声：“的确，也不过是我一巴掌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