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四个人正在雨中疾奔，他们带着一个要命的消息，正要赶去通知自己的上司。
    如果百里东君在这里，估计会很惊讶地认出来，这四个正在疯狂赶往晏府的人，是之前，在他的酒馆前开肉铺的屠夫，卖油的油翁，卖包子的女子和做绣花鞋的老太。
    他们都是晏别天的探子，自从百里东君化名白东君，从家里偷了地契，跑到柴桑城开酒铺的时候，便被晏别天注意到了，他查不到百里东君的底细，便只能派这四名手下，在百里东君的酒馆前盯梢。
    现在他们蹲到了足够有价值的消息，快活城朱水云到了！
    假扮成屠夫的言千岁捂住胸口，听见四周响起的厮杀声，心下预感不太妙，他忍不住想开口和自己的同伴说些什么。
    “上次派人去截杀顾洛离的时候，听说遇见了北离八公子之一的洛轩……”
    “下手的人将洛轩和顾洛离一起清理了。”那名上了年纪的老太知道他想说什么，阴沉着脸接话道。
    “洛轩是朱……城主的徒弟，所以那位会不会是……给她徒弟报仇来了？”卖油翁打了个寒噤，开始切实地埋怨晏别天之前的所作所为了。
    这个命令是晏别天下的，但他们这些狗腿子，也一定逃不开责任。听说那位是一言不发就灭了半个天启的主儿，他们这小小的柴桑城，可住不下这尊大佛！
    “……”卖包子的女郎也面色难看，她忽然停下了脚步，咬牙说道，“要不，我们……反了吧！”
    “你！包子西施！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言千岁微微眯眼，话里带着一丝杀意。
    卖油翁大惊，挡在女郎前面，一时间四人变成了两两对峙。
    纳鞋底的婆婆没有直接动手，她开口说和：“不急，小言啊，你我都上了年纪，不如听听年轻人怎么想。”
    “我当然知道家主的厉害。”女郎冷笑一声，“我们没有必要直接反了家主。”
    “只要说实话，但有所隐瞒就够了。”
    “然后，找个任务，让家主将我们派出城，等三日后，尘埃落定，再看结果！”
    她狠声说道：“当初晏别天命我们对洛轩下手，明显是做了弃车保卒的准备。现在我们瞒一手快活城到来的消息，也不算过分。”
    毕竟他们是投靠晏别天的客卿，不是卖身给他的奴仆。
    言千岁沉默了，他看了看卖油翁，他和小西施是夫妻，自然听对方的，而针婆婆年纪大了，更惜命，明显意动，如果他不同意，眼前的几个家伙很可能联手将他留在这里。
    蒙蒙细雨转为了瓢泼大雨，柴桑城的各个角落充满了杀声，但晏家却对此毫不知情，明显已经势落。
    言千岁咬牙：“好！我也同意了。”
    “我也同意了！别打了！”男子高声叫喊。
    “投降！投降！投降！”雷梦杀双手高举，大声嚷嚷道，“你不能杀我！我可听见你刚刚自言自语、哔哔叨叨的话了！你难道要违背你们家主的命令么？”
    他刚刚表现得好像很帅气、宁死不屈的样子，但不出三分钟，迅速滑跪，恢复了那个逗比的样子。
    “我好歹也叫一声朱姑姑！哎！自己人啊！自己人！好师弟，你的刀子挪远点吧。”他讪笑着，挪开比在脖子上的刀刃。
    苏昌河摸了摸下巴，从善如流地掏出来绳子。
    雷梦杀就地一躺，扯着嗓子叫道：“哎呦！你师兄不是老虎！老六！你个老六！啊！勒得太紧了！松一点！疼疼疼疼！”
    他叫出来了杀猪声，看得周围的慕雪薇眉头微蹙，忍不住抓住谢不谢窃窃私语：“这就是号称灼墨公子的雷梦杀？怎么感觉是个烧开水的汽锅？”
    叫得嘀呜嘀呜的。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书院。”一袭黑衣的谢不谢点头，面无表情地赞成。
    苏昌河的脸色有点黑，他感觉到了丢脸，看了看自己手里的绳子，有种想直接勒死这个话痨的冲动。
    他恶狠狠地威胁道：“不许叫我老六！”
    雷梦杀感受到了杀气，张口又要说什么，却被死死按住了，他呜呜呜叫着，杀鸡抹脖子使眼色，最后被一圈一圈，缠成了毛毛虫。
    苏昌河连着打了三个死结，才感觉出了一口恶气。
    抬头看了一眼渐行渐远的小白点，那是雷梦杀抽空放跑的信鸽。等到某人从天启千里迢迢赶过来，这里早就尘埃落定了。
    雷梦杀见到自己的第一面就疯狂逃窜，明显是为了找到空隙写信告知某人，现在信鸽飞了，他也不多挣扎，直接投降摆烂。
    两个各自心怀鬼胎的师兄弟对视一眼，达成了共识，这个大麻烦留给萧若风头疼吧。
    一袭黑衣，单手持剑的男子也从白蛟门内退出来，他一身的血腥味，但衣服上却干干净净，一滴血都没有。
    苏暮雨和躺在地上的毛毛虫打了个照面，一愣：“这是……雷师兄！？”
    他也在稷下学堂读了几年书，对于雷梦杀还是很熟悉的。
    “喔喔！喔喔喔喔喔喔！”被堵住嘴的毛毛虫拼命挣扎。
    苏暮雨当做没看见：“清点人数无误，可以回去了。”
    外面停着几辆马车，苏昌河将雷梦杀搬进去，放下帘子，又接连带过来几个小孩，一个一个塞进来。
    放到第十二个的时候，雷梦杀就觉得有点大事不妙。
    这人数明显超载了。他不知被谁的脚踩在了脸上，那孩子一周没洗脚了，味道醉人。
    他连忙呜呜嗯嗯挣扎，昭示自己的存在感。
    苏暮雨刚好掀开帘子，注意到后，好心地帮他翻了个面，又将人往里推了推，脸颊紧贴着马车壁：“抱歉，雷师兄，我们预估错误，位置不够了，辛苦您挤挤。”
    然后，雷梦杀觉得脑后一沉，从被踩着脸颊变成了被踩着后脑勺。
    雷梦杀被气晕过去了，只觉得快活城出来的这几个师弟，一个比一个气人。
    雨停，太阳重新升起。
    所有小队满载而归，陆陆续续都回来了，唯独少了一个人。
    “飞离？和你一起的雨寂呢？”朱水云将目光挪到了面色微白的少年身上。
    这几组人里面，他的任务最轻松，不需要杀人绑人，但模样却是最惨的，黑色的劲服上满是破口，头发散乱，身上还带着血腥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