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夏良杰推开楼顶小门,瞬间让三人傻了眼。
由于雨太大,楼顶的水排水口排不及,在路灯和德兰伞厂围墙灯的照耀下,只见积水已有几公分深,被子毯子床单子都浸泡在水里。
下午出去时专门拉开了提包的拉链让太阳晒晒以此来防潮,里面装的衣服,还有面包火腿。
现在看上去甚是壮观:整个房顶上到处漂的是衣服面包,火腿肠也是这一根那一根,特别是带空气包装袋的面包,在大风大雨的助力下,它们就像小船一样在楼顶的水面上到处流窜。
他们来不及细看,风雨顺着小门口打在三人的身上和脸上,然后钻进楼梯间,夏良杰闭着眼挡住大雨,把小门拉回来把门搭挂在门框的门鼻上。
夏良杰一边用手擦脸一边说:“再晚关一会小门,今晚上咱连坐的地方都没有了。”
方青山手里拿着滴水的衫衣说:“杰哥,咱还得把门打开。”
“干啥?你想出去再淋淋雨呀!”
“你看这衣裳都湿的滴水,我过去把两个胶盆找回来,盛拧衣裳的水。”
“雨都把我淋糊涂了!”
夏良杰把小门开了一半,方青山顶风冒雨就跑了出去,不一会他一只手拎一个胶盆另一手把胶盆扣在头顶跑回了楼梯间。
“青山,你把盆扣头顶上有啥用,全身上下早已经湿透。”
“最起码雨水不打眼睛,能看清路。”
“有道理!把衣服脱了拧拧吧!然后还得穿身上。”
两人开始对着胶盆拧衬衣,这时才注意到方青坡坐在楼梯的台阶上,身服上还在不停地往台阶上滴水。
夏良杰在他身边蹲下:“青坡!别坐着了,赶快把衣服脱了拧拧吧!”
“杰哥,我回来看见满房顶的衣服和面包,心里说不出的难受,咱出来找个工作挣点钱为啥就这么不容易!”方青坡说着说着便开始哽咽。
夏良杰和方青山看着委屈流泪的方青坡,再也控制不住心中压抑的情绪,眼泪渐渐模糊了双眼。
两人低着头拧着衣服,任凭泪水一滴一滴落在胶盆中,已分不清雨水泪水。
哭有时候并不代表懦弱,它可以让压抑的心情得到释放,可以让心中的委屈得到发泄,可以让身心的压力得到放松。
看到此情此景,三个男孩难免一时心理崩溃,但夏良杰是理智的,他拿着拧过的衫衣擦了擦脸上的泪水,又裹着头擦了几遍头发。
“你俩也快点把衣服上的水拧掉,有啥伤心的?衣服被子淋湿就淋湿吧!身体健康最重要。”
方青坡双手擦着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站了起来:“把水拧掉还是湿,咱晚上咋办呀!杰哥。”
“趁咱跑了一路身上还热的很,赶紧把衣服拧了再穿上,不会觉得太凉,用身体暖一晚上说不定就干了。”
方青山也安慰着堂弟:“遭这点罪算啥?你平常脑子很聪明,这一会咋犯傻,一场雨把你淋垮了。”
“青坡呀!这个世上苦难千千万万,咱就遭受了一场风雨而已,有什么大不了,打起精神明天生活还得继续。”
“两位哥哥,别说了!我没事,就一时想不开难受。”
三人脱掉裤子开始拧水,裤子太厚一人拧不动,两人配合着一起拧,拧得一滴水也不滴,暂时晾在楼梯的扶手上。
裤衩子也得拧呀!总不能一丝不挂吧!万一上来一个人那可糗大了。
夏良杰双手抻开衫衣,用力的甩了几下,感觉没水甩出来,然后就当围裙一样系在腰间。
“用衬衣当围裙,比咱三赤条条站这好多了,你俩也快点围上,把裤衩子拧干。”
方青山兄弟二人也学着夏良杰的方法把衬衣也围在了腰间。
夏良杰弯腰脱掉了袜子,直起腰将袜子拎到眼前,看着千疮百孔的袜子,露出一丝苦笑。
方青山将拧好的裤衩子也晾在了扶手上,他看见夏良杰拎着袜子在那打量便说:“杰哥,你那战功赫赫的袜子咋不拧呀!”
“拧个球呀!哪还有价值!明天丢垃圾桶里。”说着便把袜子丢在了地上。
“这灌满水的鞋咋收拾?”
“把水倒盆里,用力甩甩吧!其它没办法。”
三人衣服都拧完甩过,即使不干也都一一穿在了身上,唯独鞋湿得不能穿。
渐渐恢复状态的方青坡提了一建议:“咱干脆每人买双拖鞋,不至于脚底板踩在水泥地上,另外买一瓶白酒一滴香,够咱仨喝,晚上身体暖和。”
夏良杰一看打起精神的方青坡,心里也踏实了许多。
“青坡,这个主意好啊!等风停雨住了,我去买。”
“哥!咱晚上咋睡呀!”
夏良杰往下看了看,楼梯拐弯处有一个大约一平方的平台。
可能旁边窗户年久失修有水渗进来,平台上都是水,连下去的台阶上也是水,只有平台往上到楼顶的台阶有点干,但是小门口几人在那里拧衣服,弄得也是水,也就那么几个台阶是干的。
夏良杰用手指着下面几个台阶说:“晚上只能找纸皮子垫在台阶上,在那坐一晚上。”
“咱那几张大纸壳子还在水里泡着,还下着大雨去哪找?”
“等吧!只要雨停了,咱就去前面商店看看。”
夏良杰蹲下身,将用方便袋包裹的钱包、香烟、打火机一一拿出来各归原主,并给每人一支烟,都有打火机,各自点上。
小门口不大的平台上,三人光着脚丫子并排蹲在一起,谁也不说话,都若有所思的抽着烟。
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小门外没了风雨的动静,三人面前已有十几个烟头。
“杰哥,外面好像没动静了,打开门看看吧!”方青山第一个准备站起来,腿麻的不听使唤,麻的他想笑。
“咋了青山?”
“哈哈哈……我日它怼呀!腿麻了!”
“哎哟哟……我日它怼呀!我的腿也麻了!”
夏良杰本想起身拉方青山,才发现自己双腿麻木麻木的,这时方青坡也发现腿麻木了。
三人都两手按着地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三人痛苦的傻笑着并不停地跺脚。
腿脚恢复正常,方青山第一时间轻轻推开门,发现没风雨进来,这才彻底推开门,他们跨进房顶的水池中,仰脸感觉有点小零星雨。
方青坡看见水中漂浮的面包便喊住了二位哥哥:“咱先把面包捡回去吧!我去把两盆水倒掉,用盆装面包。”
“去吧!青山俺俩先捡着。”
最后装了两满盆,也没数有多少。
夏良杰往西边走到围沿处,看见路对面的商铺都开着门:“青山,青坡,时间应该不太晚,咱赶紧下去买东西。”
“中!中!”
锁门,穿上让人难受的湿鞋,三人便直奔楼下的商店。
进店前三人已商量好,夏良杰一个人买,回去后钱均摊。
夏良杰进商店门口就掏出了烟盒,看见老板马上抽出一支递上:“老板拿一瓶普通的白酒一滴香,拿两双四四的拖鞋和一双四零的拖鞋,还有一个丝棉被。”
老板没太注意他们的湿衣服,毕竟拧完又甩,湿的不太显眼。
老板从货架上拎了一个透明包装的丝棉被放在柜台上,回头又去找了三双拖鞋和一瓶白酒。
“兄弟们!还需要别的吗?”
“就这些吧!老板,多少钱?”
“一共三十块钱。”
夏良杰掏出钱包,将那张借来的五十元递给了老板。
“找你二十块钱。”
夏良杰接过钱说道:“老板,我们想借你几张纸壳子。”
老板很善解人意:“没问题,之前的纸壳是不是下雨打湿了,晚上你们就楼梯那里凑合一晚上吧!”
夏良杰没说房顶上狼狈不堪的场景,只是随口应着:“是呀!纸壳没来及收雨就下大了。”
“没事!门后面一堆都是,你挑吧!”
夏良杰挑了几张比较厚的,感觉够用了,便对老板说:“谢谢你老板,我们走了!”
“没关系!”
回到楼顶小门口的平台,三人先换上了拖鞋。
睡觉的地方三人也不纠结,因为就那几个台阶是干的。
于是三人把纸壳铺满了四个台阶,一个台阶长不到一米,宽有三十公分。
三人便挤坐在一个台阶上,一个靠着墙一个靠着扶手拦杆,方青坡坐中间可以左右靠他们身上,然后丝棉被随便一盖。
夏良杰咬开瓶盖,对着嘴来了两口,辣的直呲牙。
然后传给了方青坡,他也来了两口。
“真过瘾!给你山哥。”
方青山接过酒瓶才想起钱还没给夏良杰。
“青坡!买东西均摊的十块钱给杰哥。”
“噢……差点忘了!”
夏良杰也客气了一下:“不着急!明天吧!”
这时方青山兄弟二人已把钱递到了他面前。
“那我收着,你俩继续喝!”
三人就这样你两口我两口传着喝,不知不觉酒瓶子见了底,再加晚上喝的啤酒,很快头开始发晕。
在酒精的作用下,他们很快熟睡。
坐着的睡姿再也不受控制,慢慢的躺在楼梯上。
台阶的棱角硌在腰间、硌在肋骨、甚至硌在肚子上,他们都不知道疼,直到天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