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姬停止挣扎,倒在地上,没了动静。
长卿则终于在仅有的清醒意识中,长舒了一口气,静待死亡的来临。
可他预想中的死亡却并没有到来。
那瘫软的诡异血肉突然从他脑中延展而出,连接到他的脖子上。
几乎是一瞬间,他的身体便恢复完整。
紧接着又是灵力与窍穴的暴涨,脑海中的窍穴仿佛癌变的细胞一般,发疯似的分裂,扩散了起来。
他的境界又开始不断地节节攀升。
转瞬,须臾,千秋......
就在他的意识即将沉没在脑海中那无边的幽邃之中,彻底消散之际。
他瞥见房间中,跑进来一个人影。
那是......谁?
模糊之间,他听到一个女孩的声音,在轻声的呼唤他。
声音仿佛穿过了幽邃的深空,穿过了无边的云层,穿过了时间与空间。
“长卿......”
“长卿?”
“长卿!”
“啊!”他猛地睁开眼,好像溺水之人终于上岸,贪婪地大口呼吸着。
身下,是洁白的床单,床边,是一些他看不懂的医用仪器。
而他正穿着蓝白条纹的病号服,躺在床上。
“儿子!你醒了!快,你快躺下,我去叫医生。”
他这一嗓子让守在床边浅睡的女人一下子惊醒,一脸关切地看着他。
女人叫苏卿雁,长卿记得她的名字,是他莫名其妙多出来的母亲。
他记得这幅景象,1月10日,是叶清荷和洛红颜消失时,他在现实中苏醒的日子。
看来他脱离了1月8日的循环,陷入了1月10日的循环。
不过这些,都已经不重要了。
苏卿雁还是和前世一样,还没等长卿说些什么,就已经急匆匆地跑到了门外,去叫医生。
而长卿,已经瞪大了双眼,目光呆滞地看着正伏在床边,浅笑吟吟的少女。
是她......唤醒了自己么?
他使劲地揉了揉眼睛,用力到眼眶发红发烫,生怕眼前的景象是场幻觉。
嘴唇微微颤抖,长卿把那个名字含在嘴里,仿佛害怕声音太大会惊走眼前的女孩。
“清......荷?”
女孩对他莞尔一笑。
“我在呢,长卿。”
眼前的女孩不是叶清荷又是何人?
长卿发疯了似的从床上爬起来,一把将她揽入怀中。
“清荷,你到底去哪了,为什么我怎么都找不到你。”
“他们都说我疯了,叶叔叔也说不认得我了,但我知道我没疯,我知道你一定在的。”
“你不要消失,我不会让你再消失了,我就是死也不会让你再消失了。”
他已经忘记了思考为什么叶清荷会出现在这里,此时,他只想把她抱在怀中。
他抱得很紧,叶清荷身上那真实的触感让他的心脏都漏跳了一拍。
他的叶清荷,真的回来了。
“好了好了,又在乱说些什么呢。”
似乎是被他抱得有些不适,叶清荷轻轻地将他推开。
长卿重重仰倒在床上,眼看着叶清荷抽身离去,一边爬起来,一边忙急道。
“清荷!清荷你去哪!”
“笨蛋,你都昏迷两天了,我去给你拿点吃的。”
叶清荷依旧是温柔地笑着,快步向门外走去。
“别!别走!”
长卿挣扎着,几乎是连滚带爬似的滚下床,他跪坐在地上,连站都没来得及站起来,就那么跪着拽住了叶清荷的手。
他一秒钟都不想叶清荷离开他的视线,不管她要去做什么,他都要在旁边和她一起。
“好啦,乖,我很快就回来,好么。”
叶清荷轻柔地扯开了长卿拽着她的手,走出了门外。
顾不上手上传来的一阵火辣辣地痛感,长卿刚想起身追上去,门外,却突然涌进来一群人。
他们七手八脚地将他摁在了地上,牢牢地压住了他,令他动弹不得。
长卿奋力挣扎,却只能顺着门缝看到叶清荷在几个白褂子的簇拥下渐渐走远。
他叫着,骂着,胡言乱语,四肢并用着又踢又蹬,只恨不能像身处异界时一样使用御灵,把这些阻拦的人统统杀光。
可奈何在这里他是一介凡人,什么都做不到。
他只能无能的狂吼着,直到筋疲力尽,他身体虚弱,不多时便已经如笼中困兽,躺在地上,胸口一起一伏,喘着粗气。
几个医生模样的人进来,将一管针剂注射到他的体内,长卿顿时觉得眼皮越来越沉,转眼便昏迷了过去。
......
再次醒来时,他正被拘束带固定在床上。
就连床也已经被换成了有床档的特殊病床。
离床不远处,苏卿雁正在掩面啜泣着,没有留意到他的苏醒。
长卿的眼睛眯成了一道缝,并没有急于醒过来。
他现在脑子一片浆糊,必须整理一下思维。
首先,最重要的是,叶清荷回来了,她并没有消失。
可她却被一群医生打扮的白褂子给带走了,为什么。
还有,他们对待自己的方式。
以苏卿雁的身份地位,他们不该对自己如此粗暴。
看了眼床边的床档,和身上的拘束带,他知道这是医院对待精神病人的方式。
他怎么了,做了什么不妥,可疑的事情,为什么会被认定为精神病?
挽留叶清荷?那是自己老婆!况且他只不过是有些着急地从床上跌下来而已,怎么也不至于被这样对待吧。
不对劲,这里,很不对劲。
还有他到底是因为什么才穿越回来的?
他的记忆有些模糊不清。
记得自从吃下那颗所谓的仙丹之后,事情就变得奇怪了起来。
先是感觉到种种不适。
而后又是丹姬从他脑海中突然的消失。
紧接着是他的意识渐渐消散,他已经无法形容那时的感受,只觉得无比混乱。
最后是怎么穿越回来的?
等等!
他想到了一个重要的问题。
这次重生,和以往有一处不同。
他没有看到脑海中那座诡异时钟的转动。
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模糊的女人,她轻声的呼唤将他的意识给带到了这里。
难道说......
他并没有重生,眼前的一切仍是幻觉?
“是了,定是这样,这是幻觉,定是我中了那丹药的毒,这是魂毒,让我产生了诸多幻觉。”
长卿恍然大悟。
不远处的苏卿雁听到他的声音,忙凑过来。
“儿子,儿子,你怎么样了,儿子。”
看着眼前这个女人关切的神情,长卿的眉头皱了起来。
即使知道是魂毒,可他又该如何脱困?
“师兄,何必用这种把戏来试探我,我对您绝无二心。”
长卿不清楚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陷入了幻觉。
也许是回到府邸的时候,更可能服下丹药的时候幻觉就已经开始。
也许此时,他还正身处在那座诡异恐怖的洞窟之中,他正躺在那坨诡异的巨大血肉之上,被那些黏菌状的血肉薄膜牢牢控制住,动弹不得。
没准,令羽文庸就在眼前观察着他,自己从未脱离过他的视线。
没准,眼前的苏卿雁,就是他的化身。
长卿的脑海飞速的旋转,努力地回忆着到底有没有说过什么会引来杀身之祸的话。
好像没有。
于是他便淡淡一笑,自信道。
“师兄,您快收了神通吧,我愿服下您给的仙丹就证明了我对您绝无二心,今后你我师兄弟二人共图伟业,我也会毫无保留地把情缘功法和造生之法交给您,您又何必对我如此防备呢?”
见长卿如此说,苏卿雁几乎是昏迷一般,向后仰倒,幸亏身后的秘书及时扶住了她。
呵,魂毒罢了,这都是根据我的记忆而出现的画面,自然逼真。
心中如此想着,长卿并不为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