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姬或许是看出来了陆鸣并不想多透露关于日后版本的信息,也没有追问——但即便是得到这样的大势走向,也对他接下来的行动有很大的帮助了,他当即开始思考后日自己所作所为的侧重点了。
毕竟,他此时对外界表现的身份——卡文,是一名拥有着实质封地的男爵,甚至他的封地数量已经远远超标了,这一次他来到央陆的目的便有寻求晋升子爵的机会,此外也有寻求晋升四阶的机会——尽管他的职业不是不能在西陆晋升,但是就目前的情况而言,央陆获取相关材料的难度却是最小的。
当然,这些其实都不是促使他来到西陆的主要原因——探姬本就不是一线玩家,与技术流玩家也相差甚远。
如果是光明教会合宗之前,他这样的白身获得勋爵的身份就已经是贵族所能容忍的极限了——再怎么样,至少神棍是剥削所有人,但是极端血脉论的维护与坚守者只会拒绝让其他人加入自己的阶层。
陆鸣则在思考精灵央陆战争结束后下一步的动作——因为黄昏战争在原本的进程里,不论是如今的魔物,还是日后的军团,作战过程中所获得的奖励也都没有多少有大用的——反正对她来说是真的鸡肋,还不如去西陆跟随版本热点走一走。
于是,年轻的贵族默默用大拇指轻轻抚摸着左手无名指上的黄金戒指,少女则是悄然将目光转移向了悬浮在空中的物品仓库——这玩意儿她已经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关闭了,两人就这样陷入了沉默。
...
“嗯...西陆的玩家呢?”
陆鸣首先打破了这个沉默的气氛。
“...我并没有直接接触过除了你以外的玩家。”
探姬却骤然坐在了椅子上,低下了头。
“也就是说确实是有其他玩家...的吗?”
陆鸣看着低下头去的探姬,倒是向前挪了几步离他近了一些,不过看到的却是一种迷茫挣扎的神情——当然,其实她也不用这样,七阶的感知可不是说着玩的,这只是前世生活多年,所延续的下意识动作而已。
“...你是怎么看待这个世界的土着的?”
探姬看到少女的大眼睛,轻轻点了点头,不知道在想什么,稍顿之后,重新开口。
“虽然我很想说:npc就是npc——哪怕是活生生的npc,因为历史已经注定了。
但是...我仍然感觉不能这么看——或许是因为精灵,或许是因为我这两月的其他所遇...不能单纯用游戏里的眼光来看他们——但每一次我思考的时候,又会不可避免地站在上帝视角...”
陆鸣不知道对方为什么在这个时候岔开话题,如果是游戏里面对这样废话多的人,她一定会头也不回地走掉。
不过此时陆鸣却骤然想到一个问题——这一位所说的话如果是真的,那么相比摸鱼又养老的她而言,探姬可是实打实从西陆的战争里浴血奋战过来的。
当时以玩家的视角所观察到的战争烈度,因为只是游戏所以没人在意,但是如今呢?如果只有一次生命而去切身感受呢?
陆鸣思考了一下——决定给出一个真挚的回复。
“你比我要好一些...刚开始,我只有重生的狂喜以及浓厚的优越感,我曾面不改色地手刃了不少人,亦对部下的伤亡不屑一顾,我凭借着对未来的走势攀爬至今,但是历史里的意外太多了...
热情消退之后我才发现自己就像大海里的孤舟——尽管极夜之下仍然能瞥见其他暗淡的星火,尽管手中的罗盘准确指出前进的方向,我发现自己几乎要迷失在世界里了...
如果不是...这部分我就放在最后一并解释吧...
你所说的上帝视角...很委婉的说辞,在今天之前,或许我一直都是自己的‘上帝’吧...”
探姬仿佛是终于吐露了心中积郁已久的情绪,说完之后他便长长舒了一口气。
“...”
但陆鸣也不怎么会安慰人——对方简短的话里透露点其实是浓浓的腥风血雨,他是如何以一个平民身份一步一步爬到现在的?他是如何在转职后重新从普通人变为职业者的?他是如何在贵族清洗中存活的?他又是怎样在尸横遍野的战场里杀出一条向上的道路的?
陆鸣能感受到的是对方透露出的浓浓疲惫感与见不到一丝光的孤独——也有一大堆莫名其妙的文青言语里透露出的中二病。
“抱歉了——我是第一次见到活生生的‘同行’,我甚至感觉有点梦幻,过去几年心心念念的存在突然出现在我面前——由不得我之前多有怀疑,还请见谅...”
“没事,我亦如此...”
陆鸣没有直接回应探姬的目光,而是默默看起了墙上的地图——这地图正是西境全貌。
“其实...从你说完5.0的开头我就已经肯定了,只是我不知道应该如何...算了,我不太擅长这种话...西陆的玩家,我遇到过两个,或者说间接遇到过‘两个’可能是玩家的人。”
“间接?”
“历史上,旧帝都被攻陷之后曾经公开处决了一批人,你有印象吧?”
“这我记得不太清了...加德列登上皇位之后我就已经不在帝都活动了,或者应该说宗教战争中很多人一开始就是位于光明帝国那边吧——”
“...总之,这一次有一个特殊的被处决者。”
“你有亲眼看到?”
“没有...我当时虽然也在帝都,不过我对于这些在游戏内都播放不出来的公开砍头没有什么兴趣——不过我当时恰好负责这一部分的工作,便发现的记录名单上有人叫‘冈板日川’。”
“啊?”
“他们在被火化之前我想办法去看了一次——他的面孔是典型的东方人特征,而众所周知落叶大陆的土着东亚面孔在西陆的分布是非常少的——”
“是黑发黑瞳?”
“对...不过我去观察遗体的时候魔力已经逸散了,除了面孔,看不出来他与土着的显着区别——也不排除是当时的头和身并不对应。”
显然探姬已经经历过很多东西了——在说这些话的时候面不改色心不跳的,但是陆鸣就不一样了。
“...呃,你有调查他的信息吗?”
她可不是有什么特殊癖好的人,想了想那个画面顿时感到一阵反胃,便眉头稍皱。
“我去查掉资料库的时候发现——他是以贵族身份被处刑点,但是来自什么家族,此前的职位...详细的资料都被教会抹除了。”
“哦?”
“不过教会的这个做法是经常的举动——为了避嫌,教会也会经常隐藏被行刑者的信息,甚至使用一些化名,比如前埃斯希因帝国的龙毅公爵之女也在此次处刑里,不过她的名单记录是‘高贵之花’,如果去查她的来源也是查不到的。
要不是曾经有玩家发掘出来了她的身份,恐怕没人知道这样的人物竟然是以如此籍籍无名的方式被斩首的。”
探姬将魔法长剑抽出放在了桌子上,透过清冷的剑身能看到另一侧的平静少女。
“这我也有印象...当时还有人组织过营救行动,不过也没有成功就是了——看来这里的信息是断了,对吧?”
陆鸣也看向了长剑,剑身上隐约还有着粗糙的黄色纹路,看起来制作者也并不精进。
“对,我后来为了防止引起多余的怀疑,便没有再调查这件事——不过,如果说我见到这一位的遗体是意外的巧合,那么另外一位我便觉得是命运的安排了。”
探姬陡然将长剑收回,暗金色的瞳孔带着深邃的目光看向了陆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