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芳如拿了药回来,见陈燕宁表情平淡地坐在椅子上刷手机,陈芳如走过来,轻声对她说:“走吧。”
她们一起回住院部去找医生办理出院。
陈燕宁没什么身体上的毛病,在医院住着,也不过是输点葡萄糖。
陈燕宁正在病房收拾东西,身后传来一声:“陈医生?”
陈燕宁转过身去,看见病房门外站着宋媛,她说:“真是你啊,我瞧着背影像。”
宋媛进屋里来,走到她旁边,“谁住院了?你家里人?”
她们聊了一会儿,陈燕宁问:“你怎么在医院?”
“嗨,”宋媛说,“我表舅摔了,住这儿,我来看看。”
陈芳如这时候回来了,她看见宋媛,“这位是……”
“我同事,”陈燕宁说,“她来看她亲戚,我们碰上了。”
“哦哦,”陈芳如说,“那你们聊吧,我来收拾。”
“不用,我收拾好了,”陈燕宁说:“咱们走吧,还要去外婆家呢。”
她拿起包,对宋媛道别:“再见,媛媛。”
宋媛也笑着对她挥手,“拜拜,陈医生。”
走出了住院部,陈芳如说:“这都快中午了,我们还去你外婆那里?我昨天都跟他们说了不去了。”
“去看看他们吧,”陈燕宁说,“我也想他们了。”
她想和家人们待在一起,心情好点儿,她就能快点好起来。
不管发生了什么,人生总是要朝前看。
林墨给陈芳如买的那辆车,离婚的时候,陈燕宁让陈芳如把车卖了,钱还给林墨。
她们只有到客运站坐客车去外婆家,离发车还有十多分钟,陈芳如把她的包取下来放到陈燕宁怀里,“我去上个厕所。”
陈燕宁看见站台最边上的长椅还空着,她抱着包慢悠悠地往那边走。
她前面不远处靠墙站着个很高的男人,目测有一米九,长头发半扎,穿得像个西部牛仔。
他没戴耳机,却一手按着耳朵,像在跟人通话似的。
陈燕宁走过他身边的时候,正好听见他在骂:“你个乌梢蛇,梭都梭不过人家,到手的兔子都跑了!”
陈燕宁觉得他神搓搓的,默默加快了脚步。
谁知道那个男人快步追上来拉住她的手臂,陈燕宁大声喊:“放开我!”
“我没有恶意,”他还是没有放开,乱糟糟的头发下一双深邃的眼睛紧紧盯着陈燕宁,他凑近她,像个狗一样吸了吸鼻子闻了闻,“好臭的一股墨水味儿……不是鬼,也不是妖。”
陈燕宁刚才那一声叫得挺大声,周围人都在往边看,但没人上前,穿着警卫服的大叔拿着一根警棍从站台那头快步跑过来,“哎!怎么回事儿!放开那个女的!”
那个男人皱着眉,“真麻烦。”
他怕陈燕宁跑了,仍然一手抓着她的胳膊,用力得很,陈燕宁根本挣不开,他另一只手抢过她的手机,对着她的脸解开锁,陈燕宁手脚并用地挣扎打他,他一动不动,快速在她手机上存下一个号码,又把手机塞进她手里。
“我现在还有事儿,没空跟着你。”
“如果你遇到了什么怪事儿,就打这个电话给我,二十四小时畅通。”
那个胖警卫已经快跑过来了,他停下来扶着膝盖喘了两口气,举起警棍大喊:“放开她!”
那男人看都不看他一眼,松开陈燕宁的手,飞快地跑进候车厅,穿过人群,引起人群一阵惊呼,他跑得快得不可思议,陈燕宁都还没反应过来,他就已经不见了人影。
那个警卫走过来,“你没事吧?”
陈燕宁摇摇头,“没事,谢谢。”
她抱着包走到一开始看中的那个椅子上坐下。
她看着刚才那个人给她存在手机上号码,他还设了备注:“灵犬”。
想到他暴力狂一样的外形、莫名其妙的行为和话语,陈燕宁长按那个号码,就要删掉。
背后突然冒起一阵冷汗。
只有一瞬间,她心都跳到嗓子眼。
她按住那号码的手指松开了。
没有人比她清楚,这世上确实有鬼。
那个人……可能是什么高人,她还是留着吧,万一真的有需要。
陈燕宁和陈芳如到外婆家的时候都下午一点钟了。
一进门,外婆就把一个用红布缝成的小三角形交给陈燕宁:“给你,你前天交待的,给你求的符,我专门串了线,你挂脖子上,驱邪保平安的。”
往日里陈芳如见了这些,肯定要说一句封建迷信,但是现在陈燕宁都快得精神病了,她挺乐意她找些精神慰藉,她笑着说:“快挂上吧,老神婆那里求的吧?她有两把刷子,生意好得不得了呢。”
一家人围在一起简单吃过午饭,外婆杀了一只老母鸡,在柴火灶上慢慢炖着,香气飘满整个院子,陈燕宁坐在屋檐下,靠着墙嗑瓜子。
隔壁家养的一只胖橘猫摇摇晃晃从院门口走进来,陈芳如瞧见了,重重地跺了一下脚,“走!”
这只猫每天都会溜过来偷东西吃,吃得圆滚滚胖乎乎。
面对陈芳如的驱逐,那猫一点不怕,它圆胖的身体一晃一晃,四条腿儿迈得飞快,陈芳如站到厨房门口准备逮它,却见它目不斜视地走过去,跳上两级台阶,来到陈燕宁身边。
它停在陈燕宁脚边,坐下,喵喵叫了两声,停了几秒,又开始叫,如此往复,陈燕宁笑了,“妈,你看它是不是像在和谁对话?”
一说完,陈燕宁突然心头一激灵。
……它在和谁说话?
陈燕宁低下头,那只猫也正好转头看它,一人一猫对视片刻,陈燕宁闭眼,一把抓住它的后颈皮,拎着它往院门口走去。
那猫一路都在挣扎叫唤,陈芳如说:“你小心点,别让它爪子挠到。”
它挣扎的幅度很大,爪子却没有碰到陈燕宁。
陈燕宁弯下腰把它丢在门外的地上,才刚松手。那猫就扑过来,叼住她挂在脖子上那个三角形红布在外跑,外婆是用缝衣服的细线串的绳子,轻易就拉扯断掉,那只猫叼着那块符,头也不回地跑远了。
陈芳如骂了一句:“这死猫。”
外婆让她别那么大火气:“我明天再去求一张就是了。”
陈燕宁想到在车站那一激灵,还有刚才那只猫的诡异之处,她问:“今天……不行吗?”
外婆说:“老神婆走亲戚去了,明天下午才回来呢。”
“哦,那好吧。”陈燕宁不想让她们担心,也不再多说什么。
反正她撞鬼也不是一两天了,她早就习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