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祈言回忆起最初。
他从姜燕宁的出租屋离开,到了法国,一下飞机,就给姜燕宁打电话,嘟嘟嘟的声音响了很久,没人接听。
他又打了一遍,那边提示:“您拨打的号码已关机。”
他心中隐隐有些不安,这边的行程很紧,有一个会议二十分钟后就要开,蒋焰明催他:“快上车啊,你在给谁打电话?”
傅祈言放下手机,“来了。”
他在会上仍然心神不宁,对方的人讲到一半,他站起来,“很抱歉,失陪一下,我有个重要的电话。”
他走出去又拨出那个号码,仍然是“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他给姜燕宁发微信,却接收到一条系统消息:“对方无法接收信息!”
他连夜回去,打开姜燕宁出租屋的门,里面仿佛还是他那天早晨离开的样子,唯独没有姜燕宁。
他查到,赵芝琴给了她五十万,她去了机场。
可是线索从这里就断掉,他连姜燕宁买了哪一班航班都查不到,那五年他一直在搜寻她的踪迹,可是她就像人间蒸发,没有任何人能找到她的消息。
他从一开始的焦急、忧虑,到想起她,甚至会有一丝怨怼。
明明那天早上他走的时候,抱着她说:“等我回来,买了戒指,我们就结婚。”
她笑得乖巧又幸福,她说:“好。”
她凭什么走得这样干净,留他一个人兵荒马乱,显得这样可笑。
可是她一个人,拿着那五十万,又能去哪里?以至于他倾尽全力,仍然不能找到?
姜燕宁没有本事躲得这样好,赵芝琴也没有本事把她藏得这样好。
他有时候会想,她会不会被人拐卖了,杀害了,一个人孤零零的不知道死在什么地方。
他常常被噩梦惊醒,姜燕宁,这个女人已经变成他的心结。
直到一次聚会,他同一位女士握手,触碰到她的皮肤的瞬间,他全身如同针扎般疼痛,一股恶心感从胃里涌出,他半跪在地上干呕,到最后,甚至感觉出现了呼吸困难。
他被紧急送往医院,傅家同那位女士道歉,并且散出官方的说法,称傅祈言只是吃了过敏的食物,过敏发作。
傅祈言被抢救回来,他差一点死于过敏性窒息,可他过敏的源头,是女人。
他被转到心理科,医生问:“傅先生,您是否曾经被女性伤害过,或者对她有深深的厌恶、排斥。”
傅祈言皱着眉,“没有。”
但医生笃定他在说谎,医生同傅家人说:“傅祈言先生很不配合治疗,他有很严重的心理阴影。”
赵芝琴悔不当初,她想把姜燕宁找回来,可姜燕宁若能找得到,傅祈言何至于此。
傅祈言并不愿意吃那些药,“我不恨姜燕宁,我也没有因为她有什么心理阴影。”
他似乎为了证明自己的话,迅速调整好了自己的状态,投身在工作中,他仍然是那个杀伐果断的傅总,有没有姜燕宁,对他不会有任何影响。
姜燕宁离开的第五年,他在宴会上喝醉了,一个女侍应扶着他上楼休息。
他头痛欲裂,在电梯里才看清是谁扶着他,他站得离她远远的,“不用扶我。”
可那个侍应生还是凑上来,“先生,你醉了,”
她不厌其烦地上来拉扯他,傅祈言懒得理她,出了电梯就大步往前走。
她却追上来拉住了他的手。
赵芝琴听说他被一个女人扶上了楼,从另一边电梯追上来,电梯门一开,她就看到傅祈言甩开一个女人的手,可是他没有呕吐,也没有难受,更没有呼吸困难。
赵芝琴找到那个女人,她叫韩雅韵,单亲家庭,她母亲病重,所以她高中没毕业就辍学,到处打工。
姜燕宁好歹还是个大学毕业,赵芝琴看不上韩雅韵,她几番试探,却不得不接受,因为只有这个女人,她儿子碰了,不会过敏。
傅祈言对韩雅韵不假辞色,可这些年,因为他的毛病,傅家所有人都对他结婚留后不再抱希望,韩雅韵此时出现,如同一个救星,傅家所有人都热心撮合他们。
傅祈言只觉得厌烦,韩雅韵已经堂而皇之住进了老宅,以傅家未来少奶奶自居,傅祈言为了她,和家里人不知道吵了多少次架,赵芝琴最为激动:“你还想着那个姜燕宁是不是!你就是为了她不愿意接受小韩!”
傅祈言冷冷看着她,“因为姜燕宁?我变成这样,难道不是因为你吗?”
他把韩雅韵拉过来,她手腕上戴着傅奶奶的玉手镯,“这是你偷的,还是奶奶给你的?”
傅奶奶面色沉沉,但她最后还是出来打圆场,“是我送给小韩的。”
“你们还真是不挑,”傅祈言冷笑,“这个家有她一天,就没有我。”
他转身就走。
没过多久,他曾经开除的那个秘书杨建云,把电话打到总裁办,称他找到了姜燕宁。
“姜小姐还带着一个五岁的孩子,说是您的。”
傅祈言握着电话的手都在抖,杨建云在那边说要多少钱,傅祈言根本没听到,他过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耳边才重新有了声音,他打断杨建云,沉声说:“让姜燕宁同我说话。”
姜燕宁,他找遍天涯海角,四处求人都没有找到的姜燕宁。
电话那头安静了一会儿,一个女人的声音传出来:“傅总。”
她似乎是笑着,“我带着我们的宝宝回来了,她五岁了,你还没有见过她呢。”
她怎么能说这些话,她丢下他这些年,她不道歉,不解释,不诉苦,她说,我们的宝宝五岁了,你还没有见过她。
傅祈言放下电话,一个人在办公室里又哭又笑,真是没心肝的女人,她是为了什么回来?钱?爱?
无论为了什么,她还活着,他这些年的噩梦只是噩梦,他庆幸无比。
可当他见到她,雀跃的心又被一桶冰水泼中。
她看起来很正常,笑得温柔,可她牵着一个小男孩,留着长发,梳着两个马尾,还穿着裙子。
她见到他,很开心,蹲下来同那个男孩说:“你看,我同你保证过了吧,我会带你找到爸爸。”
那个男孩木着一张脸,偏过头去,根本不想理她。
她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