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铮——”
黑夜中,另一条流星般的剑光划破黑暗,距离公仪笙脆弱的脖子只有毫厘的剑尖被震开。
公仪笙跌倒在地,仰头望着他的救命恩人,那是个极其高大的男人,一身黑衣似乎要融入夜色,青丝高高束起,红色的发带随风在肩后飘荡。
他皮肤很白,那张脸似乎是长年不见光的模样,薄薄的眼皮垂下来,在极淡的月光里,他的睫羽遮住了他的眼神,公仪笙并不知道他看他的眼里全是嘲讽,只觉得他的语气有些冷。
“王夫既无力自保,便该听王爷的话好好待在房中。”
李燕宁已再度提剑刺去,昭明反身躲过,挽了一个极漂亮的剑花,他的剑横在公仪笙身前,替他挡住攻击。
眼看昭明与李燕宁一路缠斗到庭院里,打得不分上下,奉书扶起被吓得没了力气的公仪笙,“我们快走吧,公子!”
两人跌跌撞撞往门口奔去,远远地瞧见了门边的管事姑姑,还来不及叫她一声,公仪笙就浑身一软,倒在了奉书怀中。
奉书惊慌的声音很大,传到院子里,昭明剑风突变,变得凌厉又快速,李燕宁被逼退两步,不得不打起精神全神贯注来应付他。
她许久没同人打得这样畅快,最后昭明的剑掉在地上,李燕宁的利刃横在他的颈前。
昭明笑着去抓她握剑的手,把她的剑朝他的脖子再靠近了一点。
他的红色发带被吹到李燕宁眼前,有那么一瞬,她的眼前昭明的面容全部隐在影影绰绰的红色之后,她像在隔着红盖头瞧他。
丝带落下,昭明的面容一瞬间清晰,他笑得很张扬,很放肆。
他说:“我一点都不担心了,那个胆小鬼,你一定不喜欢,永远都不会。”
像是为了证明他与公仪笙的不同,他握着她的手再用力了一点,引导着她指剑更向前。
他沐浴过,身上有和她一样的香味,分不清风在他们之间是往哪边吹,李燕宁几乎要晕在这样的香气里。
被烈酒催生的毒性已经平和下来,但心头生起另一股燥热,需要打斗以外的方式来发泄。
她的剑就挨着昭明的脖子,可是她早就没有再用力。
两个人对面而立,维持着这个姿势许久,昭明松开握着她的手,李燕宁的剑竟然就这样落在了地上。
“昭明。”
“嗯。”
“迎春花……在院子里,种一点迎春花吧。”
昭明欺身吻她,“好。”
公仪笙受了惊吓,竟就此病恹恹的,在床上躺了两日才下床。
第三日,李燕宁来见他的时候,他正坐在梳妆台前,望着镜子里的自己,抚摸着眼角那条淡淡的红痕。
李燕宁轻轻摆手屏退奉书等人,向屋里走去。
铜镜中映出李燕宁的身形,公仪笙放下手,却并未站起来转身行礼,直到李燕宁坐到他身后,伸手碰了碰他的眼角。
“是我对不住你,”李燕宁的声音很温柔,完全不像那一夜提剑砍人的模样,她轻声问,“送来的药膏,可用了?那是宫中御赐之物,祛疤有奇效。”
“多谢王爷关心。”
公仪笙话还未落,门外便传来声音,是王府的管事姑姑,“王爷,车马已备好,再不走,进宫的时辰就要迟了。”
李燕宁是亲王,新婚燕尔,自然要携新夫进宫谢恩,剧情中李燕宁对这桩婚事很不满,称病推脱,这才让公仪笙和李宓直到中秋宫宴才见上。
司命是怎么写的来着?
一见钟情,非卿不可。
李燕宁起身理了理袍子,姐夫和小姨子,要怎么在她这个正头妻主面前一见钟情,她也真想见识一下呢。
“走吧,”她伸手扶起公仪笙,“陛下和太后,可都在候着我们呢。”
进宫的路上,李燕宁与公仪笙并没有什么话说,一路上安静得很。
到了宫门外,即便是亲王车驾,也要经过层层查验,等到终于进了内宫,公仪笙忍不住撩开帘子,向外望去。
窗外是朱红色的宫墙,绚丽的琉璃瓦,恢宏的宫殿,正在公仪笙看得入神的时候,身旁的李燕宁咳嗽几声,将他的魂唤了回来。
即便心中对她有再多的不满,他已是她的夫,公仪笙回头问:“王爷怎么了?”
“无事,”李燕宁自己倒了杯茶,热茶入喉,止住了咳意,“不过是余毒未清罢了,我每次毒发,都会牵扯出些小毛病。”
“伤了你,绝不是我本意,我那时候,没有理智,”她语气落寞,抬眼望向公仪笙,眼中似乎有无限的柔情,还有一点脆弱。
“为了快点好起来,不耽误进宫谢恩的日子,我让大夫用了点猛药,阿笙,该给你的体面,我一样都不会少。”
公仪笙见李燕宁这样一副小心翼翼讨他欢心的样子,心中愈加烦闷。
体面?她尽力给他的体面,就是让他顶着伤疤和空荡荡的耳垂去谢恩?
他但凡嫁的是别人,但凡能进宫参选……
公仪笙又转头望向窗外,“那就谢王爷体恤了。”
李燕宁似乎还想说什么,急得岔了气,又开始咳了起来。
她又伸手倒茶,公仪笙头也不回。
李宓早已知道李燕宁这两天毒发,连累着公仪笙受伤,她作为皇帝,难得抽出时间,坐在太后宫中等着看李燕宁的笑话。
不知道她那个姐夫,亲眼见到李燕宁变成一个疯子,心中做何感想?
那是李燕宁喜欢的男人。
如果他厌恶她,李燕宁该有多痛苦?
李宓心情极好,门口太监传话安王携正夫前来觐见,她转动着手指上的玉扳指,抬头看去。
宫门外天高云淡,长阶前站着一对璧人,她此生最讨厌的长姐一袭红衣,满面春风,牵着同样一身喜服的新夫。
“陛下,”李燕宁牵着人走进来,“快瞧瞧,这就是你姐夫。”
手指上的玉扳指停止了转动,年轻的帝王神色凝滞,久久无话,惹得身旁的太后疑惑地望过去。
李燕宁笑得更开怀,弯腰贴近公仪笙,玩笑似地对他耳语:“阿笙容色倾城,连陛下都看呆了呢。”
“只可惜啊,”她轻叹,“你已经是我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