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先祝你生日快乐。其实嫁人也是一条不错的路，嫁出去逃离家庭你就不必受父亲的气。”语气平常，如果宋凇在肯定听出别的味道。
    陈渺这才抬起头，一双眼睛红红的：“他要把我嫁给一个死了老婆的三十多岁的包工头，那个包工头还有两个孩子。”
    “可是你还没到法定结婚年龄。”
    “他说过两年就到了，到时候再领结婚证。反正结婚证就一张纸，领不领都无所谓，两个人睡一起就行。”滚烫的眼泪从眼角如珠滚落。
    三十多岁丧偶带着两个孩子的包工头，季星河闭着眼就能知道是什么样子的男人。
    “关键是我听说那个包工头的老婆就是被他打得绝望最后投河自尽的，最大的原因是他老婆生了两个女孩没生儿子。”陈渺终于忍不住哭出声来。
    妈妈早年因为受不了爸爸的暴力与懒惰才离家出走的。
    季星河受不了女人的哭泣，但陈渺哭却令他内心某个地方触动。他拿起手边的实木抽纸盒迈步到陈渺面前：“那你想怎样？”
    陈渺抽出两张纸开始擦拭眼泪鼻涕，纸巾触感柔软，有淡淡的茶香：“爹爹说那个人彩礼出十万。”
    季星河嘴角一翘：“十万？”
    陈渺点点头，这对她来说算是一个天文数字。
    “那你想怎么样？”
    陈渺不敢抬头看季星河，手里捏着纸团，缓缓跪下哀求道：“求你救救我。我不想嫁人，我想读书。”
    “你想让我帮你出十万？”
    陈渺闭上眼点点头，嘴唇都要咬破了。她外表越是弱小，内心越是要强。要不是迫不得已，她也不会跪下来求人。
    季星河目光幽深：“可是那是十万，不是十块。再说我凭什么帮你？你我无亲无故。”
    陈渺咬着牙鼓起勇气：“我以后会还你的。”
    “你可知十万是个什么概念？”
    陈渺自然知道十万块是个什么 概念，现在这座城市在餐厅打工正常人一个月也才两千块出头，即使她不吃不喝也要四五年才能攒够。
    陈渺鼓起勇气，语气坚定：“我可以写借条，等以后大学毕业了我会按加上利息还你。”
    季星河冷笑：“即使我借给你十万块，那你大学学费生活费怎么办？”
    陈渺早就在心里构思过，眼睛突然像星星一样亮起来：“学费可以申请助学贷款，我可以做兼职打工赚取生活费。听说大学里还有丰厚的奖学金，我也可以拿的。”
    季星河不语，嘴角一抹似有若无的冷笑。
    陈渺被他的气场震慑，低下头：“即使我读不了大学，我也可以出去打工。我不想待在家里，更不想这么早草草嫁人。他说要么他把卖十万，要么我卖自己十万，反正他要十万块。总之他不想再养我这个赔钱货，该我赚钱养他了。”
    季星河的眉头再次拧住：“你爸可真不是个人。这十万我可以帮你出，但不是借，借钱风险太大。那你点利息我看不上，通货膨胀都可以轻易超过。你要用别的东西来换。”
    陈渺的心突然悬在半空中，她猜到季星河说的是什么。
    季星河居高临下看着陈渺，内心有那一丝的后悔刚才所说的话。
    可是谁的钱都不是大风刮来的，他季星河是个商人不是菩萨。
    即使求菩萨，也得费香火钱吧。
    陈渺低着头，内心十分纠结，强烈的屈辱感弥漫全身。
    季星河蹲下来，用骨节分明的细长手指挑起陈渺精致小巧的下巴，双眼深深地望着她。
    “你明白我所说的话，对吧？”季星河语气很轻，声音还特意绕了几个弯。
    陈渺抬起眼皮看他，她看到了浩瀚星空，也看到深不可测的深渊。
    鼻尖有淡淡的好闻香味，应该是沐浴露的味道。
    陈渺平时洗澡都只能买最便宜的香皂，味道低劣。
    季星河就是霸总小说里高冷的主角，高大英俊，还很有钱。
    陈渺皮肤很好，五官也不错，只是晒多了太阳微微有些黑。
    这些黑并没有影响到她的美貌，反而更添一些别的味道，健康、青春、活力。
    陈渺因为紧张害怕浑身战栗，眼里的泪水莹莹生光，真是我见犹怜。
    即使已经告诫好自己做好心理准备，此时依然在天人交战。
    陈渺觉得嘴巴里已经涌出一股血腥味。
    “你我相识不过偶然，所以我没有义务帮你。我是个商人，钱都要用来赚取利润。你有什么东西值得我用十万块来买？”季星河的语气里有轻蔑。
    内心的屈辱感在这里达到了顶峰，陈渺不敢再看他的眼睛，闭上眼又是两行眼泪：“十年，十万买我十年，好不好？季总。”
    季总两个字，陈渺声音已经颤抖得说不清。
    十年后她二十八岁，正好可以嫁生子。这是她权衡之下做出的最后决定。
    跟着季星河总比跟着那个包工头强吧，不耻就不耻吧。完蛋的十年总比完蛋一辈子强。
    季星河听出她无奈与悲伤，双手托着她的肩膀把她扶起来。
    陈渺已经柔弱得要站不稳，刚才那一句话已经用尽她全身的力气。
    从此刻起，她已经没有自尊。她的人生从此有了一道永远无法抹去的阴霾。
    季星河抽出纸温柔地擦了擦她的泪痕，用只有两个能听见的声音蛊惑：“美人落泪梨花带雨，令人心动。你去洗个澡吧。”
    陈渺甚至能感觉他吐出的温热气息，还有夹杂在沐浴露味道里的雄性气息。
    “宋凇。”
    宋凇应声推门而入：“季总。”
    宋凇看到季星河站在陈渺身边，两人之间距离十分微妙。
    “你去叫林姨，给她找身合适的睡袍，带她去洗洗。”季星河眼里有明显的嫌弃。
    在大太阳底下走了一天流了一天汗水能不脏吗。
    “好的。陈小姐请跟我来。”
    不一会，宋凇带来一个穿着深蓝色连衣裙的中年妇人。戴着头花盘着头，化着妆，一副职业管家打扮模样。
    “这是先生的朋友陈渺陈小姐，陈小姐，这是管家林姨。”
    林姨似乎对半夜出现的女孩感觉不到奇怪，目光在陈渺身上停留一下后十分温和地点点头：“陈小姐好。”
    陈渺也赶紧点头：“林姨好。”
    “我带你去客房吧。”
    陈渺有些迟疑。
    宋凇微笑：“去吧，你这一身真的该好好洗洗。”
    陈渺想到了老爸把批发回来的水果洗干净再出摊，这样更有卖相。
    “陈小姐，你今晚就住这里。”林姨推开一个大套间。
    装修十分考究，干净，温馨，陈渺只在装修杂志看到过。
    房间宽敞，家具齐全，还有精美的摆件。
    巨大的落地窗外面城市灯火璀璨，一明一暗对比明显。
    灯光明亮，陈渺却觉得自己身处黑暗。
    黑暗之后便是光明，陈渺给自己打气，以后都会变好的。
    这叫置之死地而后生。
    别墅里的客房都自带卫生间，洁白巨大的浴缸陈渺只在家具卖场里看到过。
    林姨是个和蔼的中年妇女，半夜被人叫起脸上没有半分不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