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星河开车门下车，顶着寒风冷雨两三步就跨到陈渺跟前。
    陈渺在女生中不矮，甚至显得有些高挑。
    与季星河站在一起，抬头仰望他，依然娇小可人。
    一双含泪带忧的眼睛真的令人心疼。
    “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季星河蹙眉嗔怪，“这么冷的天都不知道找个避风的地方，脑子傻掉了。”
    眼前的季星河穿着一丝不苟的正装，头发依然梳得油光水滑。站在温柔的路灯下，若是细看还有点油头粉面的奶油小生感。
    细微的水珠挂在他头上、衣服上，光一照，有一种神灵降世之感。
    他长得真是好看呀。
    陈渺鼻子一酸，重重的失落弥漫心间。
    就好像以前做零工的时候路过精品店，站在华丽的橱窗前欣赏那些美丽的事物，明明隔着近乎透明的玻璃触手可及。
    自己却连走进去试试的勇气都没有，因为内心深处有个声音告诉她，你不配，你没有，你不行！
    那一瞬间，陈渺毫无顾忌地扑进季星河的怀里。
    季星河的身材是标准的倒三角，上身宽厚，精瘦的腰她用手臂轻轻一抱就能合抱。
    他的怀里还带着暖气的余温，还有他独有的气息。
    突如其来的示好，让季星河措手不及。
    陈渺一向含蓄，很少主动。在季星河面前总是小心翼翼，生怕做错事惹他不快。
    怀里的人不如先前温软，带着寒气。
    此时周围来来往往还有行人，虽看不清面容，却也频频侧目。
    季星河轻轻搂了她一下，拍拍她后背被雨水打湿的冰凉，开口：“先上车吧，外面冷。”
    季星河主动替她开车门，把她送上车，再关好车门，回到自己的驾驶座。
    车窗摇上，车内温度陡升。
    陈渺脱下帽子与围巾，即使化了妆，脸上的憔悴痕迹依然很明显。
    “这几天不好过吧？没事，很快就会过去的。”季星河安慰她，也是安慰自己。
    陈渺含泪点点头，眼泪滚落。
    明明告诉自己不要再哭了，可是见到季星河更感委屈。
    季星河抽出纸巾，擦干她的眼泪，轻轻地吻上她的眉心。
    被寒风吹冷风的皮肤得到温暖地包裹，陈渺整个人轻轻一颤。
    季星河启动车子。
    去哪？季星河也不知道，总之朝环城高速驶去。只有不停地移动才能让人把精力集中在驾驶上，不让人去想别的。
    因为是雨夜，高速上车不多，行驶速度依然不快。
    红色尾灯蔓延看不到尽头，真像黄泉路上引路的灯啊。
    车内小小的世界，只有他们两人。
    陈渺心想要是能一直这样走下去该多好呀。
    “这件事有没有给你造成困扰？”陈渺把自己的心思先收收，关心一下他。
    “想听真话还是假话？”季星河目不斜视，语气平淡。
    “假话是什么？真话又是什么？”陈渺觉得他问得很是奇怪。
    “假话是无所谓，没什么影响。男人嘛，总喜欢一些桃色新闻。”
    后面那句季星河没有说出口：但不喜欢自己是桃色新闻的主角。
    “真话呢？”
    “真话就是我父亲非常生气，从小到大我从来没挨过他那么严厉的骂。骂得我还不敢还口，挺憋屈的。”季星河说得风轻云淡，甚至有点自嘲味道。
    “对不起。”陈渺呢喃。原来自己在学校接受风言风语，他在外面也不好过。
    陈渺知道他们父子俩的关系不好，但还是维持着表面的关系。
    “再严重一点，城中村改造计划很可能落空。”季星河又补充一句，“说我个人行为社会影响不好，会影响创园集团社会形象与声誉。”
    为了晚上行车视野更好，车内的灯都是关着的。
    陈渺只能借着淡淡的光才能看到季星河的侧脸，他说得越是平静，陈渺越是觉得事情很大，就更为内疚。
    “对不起……”陈渺才忍不住掉眼泪，她没想过事情会严重到影响创园的项目。
    城中村改造计划，这是季星河来这座城市的最终目的，也是他负责的第一个大项目。
    她不敢相信因为自己这个计划落空对季星河有多大的影响，要是项目毁事于自己，这辈子都会怪自己。
    “别哭了，眼泪只对心软的人有用。你的眼泪哭成长江洪水也于事无补。这件事错在我，不在你。你无须太过自责内疚。”
    陈渺咬唇止泪。
    “以前我说你不必太过轻贱自己，但也别把自己看得太重。你不是奥特曼，也不是美国孤胆英雄，拯救不了世界。你只要救自己就行。”
    前方拥堵，季星河踩下刹车。
    看到陈渺楚楚可怜的样子，季星河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她的脸颊。
    她，真的是太令人心疼了。脆弱得像拼命留在树梢的叶子。
    “城中村项目不会停的，我是他儿子，怎么也得出手。至于谁在造谣，蔚帅帮我找了个计算机高手，很快就会有结果。无论是有人嫉妒你，还是有人拿此事做文章影响创园集团，我都不会放过的。商场如战场，这种伎俩太多。”
    季星河爱怜道：“这个世界除了生死，别的都是小事。我来之前唯一担心的是你如果熬不过去会怎样。”
    陈渺本来很难过，想跟季星河哭诉。结果一听季星河被父亲骂，创园集团项目会流产，损失要以亿为单位来计。一点都不觉得自己的事是个事了。
    跟那些大事比起来，这点网络暴力算什么。
    大不了做个缩头乌龟，听不见，看不见就不当存在。
    又不是伤害别人的违法犯罪。
    暴热的夏天会变成阴冷的冬天，冬天过去就是春暖花开。
    只要心理强大，一切都会过去的。
    不能让那些想伤害自己的人得逞！
    “再说，我未婚，你单身，谈个恋爱逛个街，既不违法，也不伤风败俗。他们说得再难听，也不过想抹黑，其心可诛。”
    “可是……那十万……”他们中间永远还隔着个梗。
    陈渺时时都会想起那件事，永远无法从内心原谅自己。
    她幻想自己也是名门出身，能与他并肩站在一起。
    季星河知道她还放不下那件事：“你陪我睡了，那件事就算两清。”
    “可是我们说好的是十年……”
    季星河觉得她真是较真到可爱：“十万算什么？我陪领导们吃饭一顿饭都不止这个钱。我父亲一辆车上一个灯维修都超过十万。而我花十万买你十年，真的是超级便宜。”
    “可上十万真的很多耶……”十万对陈渺来说，是个天文数字。
    口袋里能有一百块，那时的陈渺都会高兴得无法无天。
    十万，是她无法想象的数字。
    “多吗？我母亲随便一个包、一件小小的首饰、一条裙子都是这个价格。相比那些女人，买你养你算是很便宜的了。是我捡了大便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