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怀德没待太久，说了会儿话，见林致远心不在焉，嘱咐好好休息，便乐呵呵离开。
    林致远再次拿起《资治通鉴》，眼中出现一段似是而非的历史。
    大夏，洪武元年，李进大帅荡平关外，挥师入关。
    次年，先定江夏，后克南粤。
    获封中南都督，手握四省军政大权，可谓一时无二。
    大夏向来军政分离，李大帅却是特例。
    只皆因，早前关外之战，李大帅与监军付振，政令出现分歧，导致一败再败。
    关外之地，可是平定天下重中之重。
    得知详情，洪武大帝召回监军付振，特赐尚方宝剑，才扭转大局。
    李大帅军政一把抓，自此成为惯例。
    甚至，统领关外，洪武大帝也只派了高陈二人辅佐。
    三年时间，关外蜕变，关外军也成为挥师南下的精锐。
    国祚初定，李大帅坐镇南粤，关外副手荣升都督。
    高都督行事草莽，又得洪武大帝喜欢，便滋生非分之想。
    越做越过分，洪武大帝不得不遏制，也借机削权，便有了五虎进山。
    得到消息，李大帅诚惶诚恐，以养病为由，申请回京。
    自此闭门谢客，研读经史，不问世事。
    却不料，洪武九年，又突然活跃起来。
    ……
    林致远回过神，忍不住摇头。
    也不知是谁，杜撰的历史，越往后越吓人！
    两天后，郭伟导演精心打磨，《战友》上映。
    全国各地，铺天盖地放映，再次引起哭声与骂声。
    拾慧大名，都特么快臭了。
    得亏不认识拾慧，要不然非得问候一下。
    写书就为了让人哭？
    女人哭完，男人哭？
    大街上，随便拽个人问几句。
    谁要说不知道拾慧，肯定被人鄙视，谁要说喜欢拾慧，鄙视加倍。
    京城出版社，来自四面八方的寄信，无不在说：拾慧写得真好，让他别特么写了。
    更有甚者，二愣子、大脑袋、瘦子等，一众外号，几天时间，出现在全国各地。
    7月22号，周二。
    轧钢厂接到正式文件，同时在中午召开全员大会。
    冶金部王部长出席，原来的京城工业局王局长，产房传喜讯，人家高升了。
    王部长代表组织，一段冗长而又啰嗦的发言过后，轧钢厂自此成为副厅级工厂，直接归属冶金部管辖。
    楚晨，副厅，第一书记。
    侯洪明，正处，第一副厂长。
    李潇，正处，工程部主任。
    李怀德，正处，后勤部主任。
    陈忠良再次返回轧钢厂，正处，保卫处处长。
    林致远，正处，工会主席。
    梁群兴，副厅，厂长兼第二书记，之前来过轧钢厂，原市建筑研究院副院长。
    吕显兆，正处，第三书记。
    包德阳，正处，厂监察委主任。
    以上九人，成为新的党委班子。
    其中，吕显兆和包德阳，都是空降。
    另外，郝正益，副处，低级高职，第二副厂长。
    杜仲愚级别不变，副处，保卫处副处长。
    其余诸多科室，坐地升级，除个别人，全厂干部，无不欣喜若狂。
    为此，决定25号、26号、27号，在轧钢厂厂外空地，放映电影，以示庆贺。
    25号，天色渐黑，许富贵亲自操刀，先讲解，再放映，正是最近火热的《战友》。
    影片开始，一队队士兵，路过鸭绿江界碑，主角也在其中。
    一场场战斗下来，主角所在连队，减员，加人，循环往复。
    “李什么先别说，真记不住。战斗胜利，咱们再好好聊。脑袋这么大，就叫李大脑袋吧。”
    “你那么瘦，我叫你孙瘦子呗。”
    “成啊！”
    ……
    “姓王？脑袋大，就叫王大脑袋。”
    “好，孙瘦子。”
    ……
    随着剧情推进，一发炮弹袭来，命中王大脑袋附近。
    孙瘦子惊呼一声，连忙跑去，“李大脑袋。”
    抱着王大脑袋，孙瘦子撕心裂肺喊道：“李大脑袋，你坚持住，我这就送你去救治……”
    王大脑袋艰难睁开眼睛，强打精神，挤出笑意，声音极为虚弱。
    “老子特么姓王……是王大脑袋……不对……老子叫王二娃……”
    “好好好，王二娃。”
    孙瘦子哭腔一声，便发现王二娃大脑袋垂下。
    “王二娃！”
    ……
    看到此处，在场众人嘴角上勾，却笑中带泪。
    与此同时，背景音乐响起。
    “在茫茫的人海里，我是哪一个……”
    《祖国不会忘记》的歌声，一点点升高。
    屏幕中，一个个大脑袋、二愣子、小个子倒下……
    一曲三分多，镜头慢慢加快，不断变换，最后停留在一幕远景。
    漫山遍野，全是尸体。
    厂外空地，足足上万人，鸦雀无声。
    哪怕偶有动静，也是沉闷的抽噎声。
    本来维持秩序的孙平安，再也控制不住，抱着脑袋，蹲在地上，放声痛哭，眼泪、鼻涕、口水，混作一团。
    “打倒美帝！”
    “草拟姥姥！”
    ……
    一道道喊声响起，震彻天地。
    也不知谁瞎捣乱，突然来了一句。
    “去你姥姥的拾慧，老子快哭死了。”
    “去你姥姥的拾慧！”
    ……
    林致远沉浸在气氛中，喉咙不觉间发痒，双眼也变得通红，听到骂声变化，顿时傻眼了。
    这特么也能怪老子？
    一连三天，职工以及家属们，一边骂美帝，一边骂拾慧，一遍遍观看。
    若说特殊，便是孙平安，压根没敢看第二遍。
    28号，下午。
    来到林致远办公室。
    一进门，直勾勾盯着林致远，看了好半天。
    林致远不禁好奇，给散了根烟，笑问：“平安，怎么了？”
    孙平安长舒一口气，“致远哥，这个拾慧咋回事啊，这情节，咋都是我的经历？”
    林致远一怔，面对怀疑，选择忽悠。
    “你的经历又不是特例，兴许人家也认识复员士兵呢。”
    孙平安一琢磨，挺有道理，也不去纠结。
    “哎，这电影，我是真不敢看，最近晚上睡觉，老是惊醒。”
    林致远上前，拍了拍孙平安的肩膀，安慰道：“别想了，带着他们的希望，好好活下去。”
    “可是……我控制不住啊！”
    “抽时间，拿瓶酒，找个没人的地方，就当他们在面前，聊聊天。”
    8月中，大风从农村吹进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