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以飞快的速度驶进县医院,家树背起李老倔就往急诊室里面跑,他想人一定很够呛,因为一路上李老倔的喊声如杀猪一样,看来腰真的折了吧!
子君此时也着急起来,毕竟是自己的亲爹,不由得恨起了自己,要不是自己和金名见面,也不会这样。
李老倔推进去照相了,家树看着哭丧脸的子君,不客气地说:“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听他这话,子君的眼泪又掉下来了。家树最受不了女人的哭泣,赶紧闭上了嘴,点燃了一根烟,慢慢地走了出去。
嗨!虚惊一场。当医生宣布片子无恙,只是抻了一下,回家好好休息时,家树舒了一口气,子君也为阿爹的大惊小怪不好意思起来。
看着随医生取药的家树,李老倔眯着眼睛,好像忘记了刚才的疼痛,自言自语地说:“唉!要是姑爷是这样的多好啊!”
子君瞪了一眼阿爹,没有说话。此时她的心里也在感激着这个人,要不是他在,真不知道怎么收拾残局。
看着忙上忙下的家树,子君重新认识了此人,也许思琦说的没错,确实很热心。
回来的路上,李老倔还不忘他的算盘,嘱咐说:“回到家,就说我摔得很厉害,这回,不能饶了这老不死的!仗着个破儿子,到处显摆,谁稀罕?”
家树嘴角翘了翘,忍不住问了一句:“叔,看来还是人家有把柄吧!要不然人家怎么和你要人。”
“哼!不争气的丫头,谁让你跑北京找他去,要不然,老不死的也不至于这样横,唉!”
李老倔气昏了头,不顾家树在一旁,竟埋怨起子君来了。
此时的子君又羞愧,又无奈,当着婆家人扒自己的短,还是自己的亲爹吗?偷偷地看了看前面的那个人,脸色有些凝重起来了。
回到沙金沟,子君没心思去亲戚家走动了,把东西扔在家里,拜托阿妈送去,自己赶紧离开这伤心之地吧!突然,她发现自己特别想逃离这个生她养她的地方,柳庄,则成了她的避难所。
车子在人们的羡慕中离开了,但子君的心却空了起来,她知道,要彻底忘掉金名,是多么难的一件事啊!
回来的路上,气氛异常沉默起来,子君好像从慌乱中刚缓过神来,闭上眼睛缓缓地靠在车子后面。
突然,车子停下来了,子君睁开了眼睛,看着前面的人一动不动,着急地问道,“怎么了?”
那个人沉闷了一会儿,从嘴里吐出了几个字,“给你一次机会,要后悔,还来得及。”
“啥后悔?”子君问完也立刻明白了 苦笑了一下,“别闹了,赶紧开车吧!”
“真的,我放你走,回去的事我处理。”家树又补充了一句。
听到这话,子君心里一热,放下了以前的防线,悠悠地说了一句,“看到刚才的战争,你说还有可能吗?”
“管他呢,跑就是了。”
“呵呵,不可能了,我们回不去了,我会死心的,希望你替我保密,好吗?”子君第一次和小叔子有了这么多话。
“别怪我没给你机会。”说完,家树一踩油门,汽车飞出了好远。
恍惚间,后面那个追逐的人影越来越小了,最后消失在夜色的朦胧中。
炮竹声声迎旧岁,欢欢喜喜过新年,除夕之夜,霍老二霍老三两大家子按照往年的惯例,聚在一起吃个年夜饭,表示一大家子的团结。
家树公司挣钱了,家傲又娶个贤惠漂亮的媳妇,虽然搭个闺女,但还是高兴事多一些。
团圆饭上,霍老三郑重地给家树满了一杯酒,高兴地说:“大侄子,三叔今天高兴,我们干一杯!”说完一饮而尽。
接着又招呼子君:“媳妇,给你小叔子满上,要没有他的帮忙,咱家也不能有剩余,还有,你男人就指着大侄子了。”
“不要这样说,这是我应该做的,等过了年,我们就去上海。”家树连忙应承着。
子君默默地给家树满上了酒,霍老三也许感觉诚心不足,连忙说:“媳妇,你也倒一杯,今天的酒咱爷俩敬家树。”
一仰头,整杯酒又干了。
“我,我不会喝酒。”子君从来没有沾过酒,端着酒杯不知所措。
“不行,必须喝!”霍老三看来喝激动了,强制给媳妇倒上了酒,瞪着眼逼着媳妇喝下去,好像这杯酒喝下去,欠家树的情就会还完,家傲看病的事也就会定下来。
子君皱了皱眉,看着公公一副不罢休的样子,狠了狠心,闭着眼端起了酒杯,猛地喝了下去,酒太辣,呛得她不住地咳嗽,最后眼泪都流了下来。
霍老三还呵呵大笑道:“这些娘们,怎么也不能和咱老爷们比,来,接着喝。”
家树微笑着应付三叔的热情,斜眼看着旁边,红彤彤的脸像苹果一样的嫂子,身子晃悠着,有些东倒西歪了,还挣扎着使自己不要趴在桌子上,看着那迷糊的狼狈相,家树忍住了笑,说:“看嫂子都那样了,就别难为她了。”
“呵!还是家树知道心疼人啊!不过,这不是你该关心的吧!”婶婶尖酸的话使家树收起了要递过去的餐巾纸,脸色有些难看起来。
霍老三瞪了一眼婆娘,大声训斥说:“怎么和侄子说话的,要不是家树,你过年吃上猪肉都难。”
这时候霍老二好像听出了缝眼,赶紧打起了圆场:“我说家树,过了年就把你和思琦的事办了吧!我看那姑娘行,要是以前,咱哪配得上!”
“对,我看行,思琦那姑娘好啊!”霍老三也跟着起哄,家树妈更是撺掇。
家树不自然地瞥了一眼旁边的子君,脸有些红地说:“什么啊!我们是同学,我的事,你们别管了。”
“你胡说!村里人谁不知道思琦就是你媳妇,我老霍家的人,这件事我说了算,过了年暖和点,就办了。”霍老二酒精上头,语气硬了起来,摆出家长的威风。
家树一看气氛要紧张,连忙转变话题:“快吃饭,一会儿天黑要放烟火,我买了好多彩花,很好看嘞!”
子君喝下那杯酒以后,头晕晕的,看着眼前的人模糊起来,但是年夜饭,不能离席,勉强支在那里,隐隐地听着家长们在谈论着家树和思琦,这时候也不忘赞许了两声:“呵呵,思琦挺好的,给了他白瞎了一个好姑娘,呵呵。”
说完自己也愣了,怎么把心里话说出来了,看来真的喝醉了,吓得赶紧低下了头,因为她看到一束狠狠的目光。
“你嫂子逗你呢!我看咱们家树也不孬。”霍老三赶忙打了一个圆场。
“咣当”一声,家傲打破了面前的盘子,众人忙活了起来,婆娘赶紧说:“岁岁平安啊!打碎了东西好,大年夜吉利。”
众人在家傲的搅局下,吃完了喜庆而又尴尬的年夜饭。
“出来看花喽!”一阵吆喝声,把村里的男女老少都喊了出来。
每年的除夕,乡下都少不了放鞭炮,燃烟火,谁家的日子好过,谁家的烟火就最亮,鞭炮就最响,即使是咬紧牙关,有好面子的人也要花一些血本来显示自己家的日子富裕。
家树发财了,更少不了大肆的购买,勤俭的霍老二这时候也大方起来,连夸儿子做得好。
子君的酒经过一觉,清醒了好多,这时候婆婆过来叫她领着家傲出来看烟火,让鞭炮震震家傲,没准还震醒了呢!但愿如此吧!听着婆婆絮絮叨叨的声音,子君领着家傲走出了家门。
人很多了,家树家门前的空地上摆着大大小小一排排烟花筒,他拿着打火机,大胆地点燃了一个最大的烟花,随着“轰”的一声巨响,五彩缤纷的烟花在半空中绽放了,引起了一阵喝彩声。紧接着家树又点燃了一些,红的,黄的,粉的,大的,小的……各式各样的彩花映红了半边天,半空中像漫天的流星雨撒过,又像满地的桃花飘落……
人们看呆了,长这么大也没看见过这么美的烟花,人们仰着头一阵欢呼,一阵陶醉。
子君的脸在烟花的映衬下真的很美,天空中的烟花美,但在她的面前都逊色了。
此时的子君,仰着头,忘记了烦恼,忘记了一切,拍着手欢呼着,像回到了童年,是那样的快乐。
她微笑着,像一朵灿烂开放的牡丹,又像是白雪争春的红梅,家树忘记了缤纷的烟火,痴痴地盯着欢笑的女人,此时,他也陶醉了,但不是烟花,是那个女人所有的一切。
周围的人陶醉在五彩的烟花中……
夜深了,子君那灿烂的笑容萦绕在家树的脑海中,他慌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