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角云淡风轻的样子,真是太有范儿了。
饶是李中孚两年以来见过那么多大人物,也不禁被他的气度折服。
这就是宗教领域的大佬吗?
666啊!
巧了,张角也觉得李中孚有一股独特气质,是自己生平仅见。
“阁下是谁?这里又是什么地方?”张角问道。
李中孚早就习惯这个问题,快速告知了一遍。
张角并未如同其他人那样大呼小叫,也没有表现的欣喜或担忧,一如既往的淡定:“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啊。
李大夫有妙手医术,又心系苍生安危,真是得道之人,我辈楷模,佩服佩服。”
“过誉了,我就是一普通人。”
“谁又不是普通人呢?哪怕是皇帝、宰相,喝多了也吐,挨打了也疼。”
李中孚深以为然。
刘彻他们则听得有些不舒服。
在他们看来,他们能力卓绝,又得天命,比普通人特殊,就该引领众生,实现伟大抱负。
“那么大贤良师,你身边是有人生病吗?”李中孚问道。
“太平道旨在救助众生,惩奸除恶,每时每刻都能遇到病人。”张角道。
李中孚再次表示认同。
见他俩一见如故,刘彻有些急了:“李大夫,你别听这牛鼻子老道瞎说,他不过是方外之人,懂什么天下大势、人情义理?”
张角看向刘彻:“这位是?”
“朕乃汉武帝刘彻。”
“原来是武皇帝当面,正好,你待会儿随我回去,好好教教你的后辈儿孙,省得天下百姓为他们所累。”
“你不想推翻大汉?”刘彻不解问道。
张角叹了口气:“只要有人,就需要领头,管理会产生权力,权利会被人滥用,这都是无法避免的事。
眼下的大汉还不算彻底无可救药,与其彻底将其推翻,陷入另一个循环,不如为其续命,少折腾些,对百姓好。”
“这是张角能说出来的话?”关羽惊讶道。
张角反问:“不说这些话,张角又该说什么话?”
关羽被问住了,抱了抱拳,自觉往后退了两步。
“看来我们对张角不够了解,错估了他发动黄巾之变的用心。”刘备道。
张角嘀咕了一句‘黄巾之变’,随即反应过来这应该是未来的自己做的事。
“果然,再不做些什么,大汉就要彻底完了。”张角道。
刘彻‘哼’了一声:“朕的大汉,不用你管。”
“呵呵,你们这些皇帝,将普天之下的土地都视作自己的,包括底层百姓辛苦开垦的荒地。
还将天下所有人也视作自己的,也不管别人愿不愿意,别人不听话,你们就喊打喊杀,真是霸道。”
“若不如此,那便是春秋战国的乱局。”
“那你们倒是好好管理划过来的土地,善待自己的子民啊!一般人哪怕养牛羊马,还知道喂饱些。
可普通百姓呢,一年到头种的那点粮食都被你们划拉走了,饭都吃不饱,病了还得自己花钱,没钱的就只能等死。”
“你……。”汉武帝被说中了痛处,又羞又怒,脸都红了。
“牧守牧守,一个把百姓当牛羊牧,一个守着不让出圈,听听这名字,可见你们从一开始就没把百姓当人。”
“胡说八道,若没有各地官员,男盗女娼之事必然增多,外国打过来了又该怎么办?”
“所以我是不是可以说你们是在养寇自重?”
“你……。”
“若没有管盗窃、杀人的官府,谁敢作恶?百姓自会挥刀拼杀,或许结果反而更好。
话说回来了,最欺负百姓的,最能男盗女娼的,不正是你们这些人?
不同的是,你们盗取的是大财,是别人家的大姑娘小媳妇儿。”
汉武帝:……
这一刻,封建王朝的劣根性被张角揭露无疑。
莫说是汉武帝这样一个争议满满的人,就是以仁政出名的汉文帝、明仁宗在这儿,怕也得被辩得哑口无言。
说到底,骑在百姓头上作威作福的那些官员贵族恰恰最依赖百姓。
反倒是对百姓而言,有他们没他们根本没太大区别。
他们就好像好吃懒做打媳妇儿的渣男,衣食住行还都得媳妇儿弄好,为了防止媳妇儿反抗,他们无时无刻不在给媳妇儿洗脑,整得好像离了他们这个家就得散。
可百姓也不是傻子。
不然清朝末年,百姓也不能麻木成那样。
“那你说怎么办?”深吸口气,刘彻近乎吼着问道。
张角不急不忙的说道:“我已经说过了。”
“你说什么了?”
曹操在一旁敲起了边鼓:“只要有人,就需要领头,管理会产生权力,权利会被人滥用,这都是无法避免的事。
眼下的大汉还不算彻底无可救药,与其彻底将其推翻,陷入另一个循环,不如为其续命,少折腾些,对百姓好。”
刘彻瞪了曹操一眼,转而对张角道:“你的话看似有道理,实则都是废话。”
“为什么都是废话?”
“因为人没有长生不死的,续命终究有极限,何况一个国家?”
“对啊,国家命数也有极限,如果续不动了,那就会产生另一个国家。”
“朕要的是万世永昌。”
“这不可能。”
“你……。”
汉武帝再次被驳住了。
“李大夫,你帮着说句话吧。”刘备不忍自家老祖宗被气成这样,抱拳近乎哀求道。
李中孚想了想,道:“我觉得张角说的没错,武帝你又何必执拗呢,儿孙自有儿孙福,莫为儿孙做马牛。”
刘彻忽然笑了:“这句话本身没错,但有仁爱医馆在,我们各个时空相连,抗风险能力大增,自然都能做到万世永昌。”
李中孚道:“这可说不好,虽然按照如今这个节奏,大概率各个时空都会变好,但谁知道将后来会不会有人生出别的心思?
况且我们有一天也会老,会死,会做出错误决定,可能还会思维固化,骄傲自满……。”
不等李中孚把话说完,汉武帝刘彻已经想离开了。
他实在不想听到这类话。
却又不得不承认这类话有道理。
就……挺无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