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玲走过来，一脸歉意地对陈菲说：“陈菲啊，别往心里去，我大哥他就是那个倔脾气，一提到果树就谁也拉不回来。他要是有啥说得过分的话，大姐我在这先替他道个歉。”
    陈菲却只是轻轻一笑，回答得体：“袁大姐，您太客气了，毕竟林指导在这儿辛苦了这么多年，把果树都当成了自家孩子，我弄坏了，他心疼也是应该的。”
    在一旁清洗杏子的李清蕊，眼神里满是疑惑，明明陈菲之前还嫌人家小气，怎么这会儿变得这么善解人意。
    等袁玲一离开，陈菲的笑容立刻不见了踪影，她转头问李清蕊：“你刚才那眼神啥意思，是不是觉得我特虚伪？心里一套，嘴上一套。”
    李清蕊却只是淡淡地回了她一眼，“你要是真不介意，直接告诉她就是了。”
    陈菲板着脸，认真地对李清蕊说：“哎，李清蕊，这世界就这样，随心所欲哪那么容易？林立国那可是我们果园的大拿，连我都得让他三分，就算他今天有点过分，我也只能忍着。就算今天我没错，别人也会觉得是我的问题，何况我还真是犯了错。”她稍作停顿，接着说：“不过，你今天能站出来为我说话，我还是挺感激的。我也不是石头心肠的人，可我得实话实说，你和二哥，嗯，真不太合适。”
    陈菲原本是看不上李清蕊的背景，觉得自己生活的圈子跟他们不一样，所以一开始对李清蕊冷言冷语，心里觉得她配不上陈军。
    但现在，因为李清蕊帮了她，她对李清蕊有了好感，也觉得李清蕊无害，所以说话直白了一些。
    李清蕊却不在意，她手中拿着小刀，巧妙地为杏子去核，轻松地说：“这世界大得很，得多走走才知道自己多渺小。这世上的人各式各样，要想做到每个人都满意，那是不可能的。我呀，只在乎那些值得在乎的人，做自己认为对的事，对自己好，对爱的人好，那就足够了。”
    至于她和陈军的事，李清蕊自信满满，鞋合不合适，自然是自己最清楚。
    陈菲面色微微一变，没料到会被李清蕊这乡下来的丫头片子调侃，说她少见多怪。可转念一想，陈菲便笑了出来，心想：自己没见过世面？那李清蕊又何尝不是呢？
    哎，自己给自己找台阶下罢了。
    不过，李清蕊接下来说的那话，陈菲心里还是有点感同身受的。
    在社会这个大染缸里，陈菲总想出人头地，成为人群中最闪亮的星。这和她母亲从小的严格教育脱不了干系。母亲把女儿当成了事业的继承者，要求她在人前人后都完美无缺。
    “你啊，现在肯定觉得我说的都是耳边风，自己有一套想法。”陈菲调整了情绪，走过去帮忙，“不管你是真心喜欢我二哥，还是为了自己的打算，生活可不是嘴上说说那么容易，牵扯的可不止咱们俩。”
    说着，她想起了大哥大嫂，这不就是现成的例子嘛。
    “婚姻这事儿啊，不只是俩人的小打小闹，还得两家子人一起掺和。”李清蕊直视陈菲，语气认真，“我和你哥现在就是普通谈恋爱，要是发现不合适，你放心，我不会死缠烂打的。”
    陈菲抬起头，和她对视，突然有点懂了，自个儿那沉默寡言的二哥怎么就瞧上了这个女孩。她就是有那种魅力，不管别人怎么说怎么做，她总能一笑置之。
    记得自己一开始不待见她，她也不生气。
    碰到自己有难，觉得自个儿认错态度还行，她就挺身而出。
    这会儿，自个儿话里带着刺儿，她却依旧不卑不亢，大大方方说出心里话。
    或许，李清蕊这姑娘和那些只爱虚荣的女子确实不太一样？
    杏子去核后泡在大盆盐水里，李清蕊挥挥手说：“得泡上四五个小时，我先去补个觉。下午再捞出来煮烂，加点盐糖就成了。你要是有蜂蜜，也可以洒点。”
    听起来挺容易，可陈菲连饭都不会做，更别提弄酱了。她一脸尴尬，不好意思地说：“我这也不懂那也不懂，蜂蜜我妈那儿有，你要是醒了，过来教教我吧，别让我糟蹋了那些好东西。”
    至于自个儿的厨艺，陈菲心里还是有数的。
    李清蕊轻轻点头，晚上她正想利用厨房做点美味，平时那地方总是锁得紧紧的，只有袁玲和陈母有钥匙备用。
    陈菲初次尝试制作果酱，心情激动，一下午都在兴奋地盯着手表，巴不得时间快快流逝。但出门前，她又想起李清蕊昨晚未曾合眼，按理说人总得睡个七八个小时，便耐心等到傍晚才去敲李清蕊的门。
    陈菲在李清蕊住处等了很久，也不见李清蕊踪影，她只好又跑到厨房，四处找寻，却还是不见人，便决定坐在厨房里等待。
    “你跑哪儿去了呀？”陈菲等得有些烦躁，可一见李清蕊手中的瓶子里满是蠕动的知了猴，顿时鸡皮疙瘩掉了一地，“这……这是什么呀？”
    李清蕊将瓶子放在一边，洗了洗手，淡淡地说：“咱们开始吧。”
    陈菲不敢再去看那些让人起疙瘩的东西。
    两袋杏子煮成果酱，加了盐和糖，还淋上一层蜂蜜，酸酸甜甜的，诱人无比。
    陈菲不知从哪里变出几个馒头，蘸着果酱，吃得那叫一个香。
    “快来尝尝，这馒头可是我妈亲手蒸的。”陈菲一边说，一边将馒头和酱碗放下，“我这就去弄点面汤，手艺有限，就将就一下吧。”
    “别忙活了，咱们这样偷吃，已经够心虚了。”李清蕊本想阻止，但听陈菲一说，也就不再坚持。
    陈菲得意地解释：“这米面可是我妈特意准备的，咱们偷偷吃，袁大姐不会知道的。”
    李清蕊笑了笑，转身忙活起来，将知了猴洗净，架上另一口锅，油星点点，香气四溢。
    “这东西，也能吃？”陈菲瞪大了眼睛，一脸惊讶。
    “当然！”李清蕊毫不在意，拿起馒头蘸了蘸杏酱，一口咬下知了猴，“试试看，我保证你二哥也爱这口。”
    陈菲犹豫了一下，看着李清蕊吃得津津有味，好奇心终究战胜了犹豫，她闭着眼，夹起一只放入口中。
    嘿，味道还真不错！酥脆的外皮，软糯的内里，还有股子独特的香味。
    一个下肚，忍不住又伸出了筷子。
    饭桌上的气氛融洽，陈菲的态度也柔和了许多，她扬起嘴角，“今晚别去果园了，我妈找你有事商量，嗯，是个好消息哦！”她眨巴着眼睛，满脸的期待。
    “你就不想知道我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陈菲在舒适的家庭氛围中，心性早熟，可骨子里还是小姑娘的调皮，尤其是和李清蕊这种看似比自己还稳重的伙伴在一块儿，就按捺不住想要捉弄她一番。
    “等会儿不就明白了嘛。”李清蕊倒是淡定，好事坏事，反正三两步就走到了，急什么。
    陈菲瘪了瘪嘴，抱怨道：“你跟我那二哥一个样，没趣得很，也难怪你们俩能成为朋友。”
    陈母一声呼唤，李清蕊应声而入，只见桌上饭菜整齐摆放，她便静静地坐下，等待陈母发话。
    陈母含笑开口：“开饭啦。”
    陈菲轻轻捅了捅李清蕊，悄声说：“咱妈最讲究饭桌上的礼仪，有事儿等吃完再说。”
    陈母斜了她一眼，轻斥：“知道了还不住嘴，好好吃饭。”
    饭桌上，李清蕊依旧保持着沉默，她吃饭的样子总是那么文雅。
    陈母在一旁暗暗观察，接触下来，心里已经有了谱，李清蕊的这份沉静自若绝非装出来的，她吃饭轻嚼慢咽，不发出一丁点儿声响，夹菜只夹面前的，从不翻来覆去地挑拣。
    李清蕊和陈菲两人手忙脚乱地帮着陈母收拾饭桌，一片热闹景象。陈母看着，心里乐开了花，也没去拦着她们。
    饭后，三人坐在小沙发上，陈母开启了话匣子：“你们俩啊，也知道今年果园的收成不错，可这销量就是上不去。杏子熟透了一树，再卖不出去，可就要浪费了。”她轻轻叹息，“现在水果市场不景气，成本都难收回。”
    陈菲眼珠一转，笑眯眯地插话：“妈，有李清蕊在，咱们肯定有办法。”
    李清蕊眨巴着眼睛，一脸迷茫：“什么办法啊？”
    陈母笑了笑，故意慢条斯理地说：“你昨天做的青杏酱，味道好极了。陈菲这丫头，就想着把卖不出去的杏子都做成酱，肯定能吸引顾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