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烦死了……为什么要让我来……”
    岸谷老师悠闲的靠在一边的小沙发上。饮水瓶与嘴唇接触的时候会发出“啜啜”的声音。
    远远的就能闻到酒精味……这家伙……
    “不不不，要给每个小组单独整合出来，不然文件夹会超乱的。”
    “这样吗？”
    “对，还要给每个文件标明备注。”
    “……”
    我以无声的凝视来发出独属于自己的抗议。
    “嘿嘿。”岸谷老师猛的揉了揉我的头发，“会帮老师忙了！苍介真是个大男孩了！”
    “不要用这种哄小孩的话来哄骗我。”我无语的将头顶冰凉的手拿开。“而且我是苦力！是被迫的！才不想帮忙呢！”
    “话是这么说，但还是不折不扣的完成了任务啊。你将来一定会成为一名合格的社畜！”
    这人好烦！
    一边肆无忌惮的喝着酒，一边发出大叔一般的感慨声音。这和你的形象严重不符。
    “别抱怨了，你不是最讨厌体育吗？”
    “讨厌体育，但不讨厌东野。而且比起在外面疯跑，我更讨厌坐在这里给别人打白工。”
    “才不是打白工呢，诺，给你喝一小口，就算是工资了。”
    我嫌弃的看着递过来的水瓶，瓶口晶莹的液体还在反射着光。
    “未成年人不准……”
    “小屁孩儿不敢的借口吧。”岸谷挑衅似的冲着我笑。
    哪有老师会教唆自己的学生喝酒啊，看她那副样子，绝对是有些醉了吧。
    “我说你也少喝一点……”
    就在我开口之际，瓶口猝不及防的塞到了我的嘴中，我能感觉到有温热的液体润湿了我的嘴唇，只是一小口而已，刺鼻的辣味已经让我咳嗽了起来。
    “咳咳咳……喂！”
    “哈哈哈！看你脸红的！只是舔了瓶口吧！”
    “度数这么高，小心以后得高血压！”
    “喝酒是我为数不多的兴趣了，连这点爱好你都要剥夺吗？”
    “那看漫画，追动漫，打街机……”
    “那个算日常生活啦！”岸谷老师一边笑一边说，眼角居然出现了一些泪花，应该是累的。
    也对，每天光准备教案，批改作业就已经足够让人喝一壶了。更别说身为班主任还要定期汇报，随时约谈家长，管理班集体，处理各种活动等等……如果我是岸谷，我绝对不会做的这么出色。她一定有不少压力吧。
    “不过，最近还真是欣慰啊。”
    “为什么？”
    岸谷用一种慈祥的目光看着我，“亲眼看到自己的学生成长了呢。”
    “你这种上了年纪的情绪是怎么回事……”
    “你自己都没发现吗？苍介，你和原来不一样了。”岸谷笑着又喝了一口酒。“你在向前走，各种意义上。”
    “无稽之……”
    “不要否认，你应该为自己感到骄傲。”
    岸谷又将手放到了我的头上，“苍介，没有人可以和这个世界隔离，再封闭的铁屋也会有一扇窗户。而现在，阳光已经从那扇窗户里穿透了进来。”
    “抓住它，你会蜕变的。”
    改变吗？真的有吗？
    我在更改目录文件名的时候刚刚思考着岸谷的话。
    我为什么会放弃打工？为什么会参加社团？为什么会牺牲休息的时间去准备教案？为什么会开始多管闲事？为什么会开始揣测他人？
    这一切都和我从前的作风不符。
    岸谷已经靠在沙发上睡了起来，我将办公室的空调调低了两度。看着放在桌子上的水瓶，我犹豫了几秒，然后拿起来灌了一口。
    苦涩，辛辣，冲鼻。
    岸谷每天都在喝着这玩意儿。
    因为一下子不习惯，我被刺激的分泌出了泪雾。
    就在朦胧中，面前的电脑屏幕开始变得模糊。时间仿佛回到了一个月前的夜晚。
    一切都是从这里开始的，是吗？
    *****
    【苍介君，这是我的作业。】
    我大概扫了一眼。
    “小问题还是有的，语法不太牢固。抽空可以练练字，还有这一点啊……你还没有记住汉语拼音和英文字母的书写差别吗？”
    佐佐木的头越来越低，别这样……搞得我好像在欺负你一样……
    “不过……”
    我于心不忍。
    “一个月能做到这种程度，你已经很棒了。”
    听到这番话，佐佐木像是满血复活一样，开心的笑了起来。眯着的眼睛像两个弯弯的月牙。
    【还有这个！】
    佐佐木从背包里小心翼翼的拿出了两个包装精致的盒子。
    【这是给苍介君的谢礼。】
    “我又没做什么，而且我也买不起，你还是自己收着吧。”
    【不行，本来就是要送给你的。】佐佐木努力的快速在本子上书写着。【怎么能是什么也没做呢？苍介君已经做了很多了。】
    看着她执着的样子，我无奈的叹了一口气，然后站了起来，走向了角落的书架。
    “先说好，既然你执意要请客，我可不会掏一分钱。”我从书架上拿下了红茶罐子。
    “难得有机会，今天就放松一下午吧。”
    佐佐木开心的拍起了手……也不用这么开心啦……只是劣质红茶而已……
    岸谷准备的咖啡机还可以充当半个热水壶，我拿出两个纸杯，随意的泡好了红茶。
    没有茶道那么繁琐，一切显的都是那么随意。
    佐佐木双手捧起杯子，小心的吹了两下才喝了一口。
    “明天我会去让岸谷帮我要一下中国语班级上次的考试卷子，现在已经可以做一些针对性的训练了……还有，新华字典有合理的活用起来吗？有不懂的地方就要多查。也可以拍照问我……”
    我一边喝着茶水，一边喋喋不休的说着。
    然后，我看到了佐佐木微笑的脸。虽然她从始至终都微笑着，但我还是忍不住呆住了。
    那个表情……过于温柔了吧？
    “咳，总之，接下来一段时间的目标就是这样了。而且距离期末考试也没多久了，中国语毕竟不是你期末要考试的东西，还是把重心放在复习上吧。”
    佐佐木点点头，【我也会帮你的苍介君，我们可以一起复习哦。】
    “复习什么的，还是一个人更有效率。”
    【别这么说，我们是朋友嘛。】
    嗯……啊……朋友就应该一直在一起吗……还真是难以理解啊……
    夕阳从我的背后照射进来，将佐佐木的面庞衬托的更加柔和。
    感觉自己有些失态，我赶紧移开了目光。
    “随……随便你……”
    【苍介君刚刚是在傲娇吗？】
    “才不是。”
    【明明是吧？】
    “少啰嗦……”
    面前偷笑的少女用本子挡着自己半张脸，就连我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果然……佐佐木真的好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