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虞欣和江楚楚，虞媛立刻收回了正在弹琴的手，转而双手抱胸：“爸爸妈妈哥哥都出去了，让我、让我好好招待你们。”
    这话当然是谎言，虞文礼说的是不要打扰她们。
    那又怎么样？虞媛既心虚又理直气壮地想着，就像顾清欢说的那样，她也是虞家人，招待客人不是理所当然吗？
    虽然她看到虞欣就烦，但是她可以不管虞欣啊！只要招待客人就行了！
    江楚楚这会儿从“虞媛和顾清欢和谐相处”的场景中回过神来了，她也觉得，这一幕初见很震惊，细想很合理。
    顾清欢都能和夏禾友好相处了，虞媛难道比夏禾更危险、更不好接近吗？
    她淡定地说道：“为什么不继续弹了？”
    “就是，”顾清欢接了一句，“刚才不是弹得好好的？”
    江楚楚瞥了顾清欢一眼，光听这句话，显得清欢好像电影里反派准备欺负女主角时在旁边帮腔的狗腿子。
    虞媛抿紧唇，顾清欢就算觉得好听，也没有专业素养，不会从专业的角度去鉴赏。
    可是江楚楚不一样，江家的大小姐，从小到大可能不知道欣赏过多少场音乐会，也许随随便便就能指出她的一堆问题。
    她不想在虞欣面前被批评得一无是处。
    问题是，这话要怎么说出口？说出来不就显得她胆小懦弱了吗？
    “楚楚你知道刚才她说的肖邦练习曲op……op多少来着？那是什么吗？”顾清欢插话。
    “不知道，”江楚楚回答得很干脆，“我又不怎么听古典音乐。”
    虞媛猛地抬起头。
    “咦？”顾清欢有点困惑，“我还以为像你这样的大小姐，肯定经常去听音乐会什么的，对这些很懂呢。”
    “我对西方乐器兴趣不大，更喜欢传统乐器。”江楚楚耸肩，“我不是说过我奶奶从小教我学书法嘛，所以更偏好传统文化，另外，传统乐器里我最喜欢唢呐。”
    “唢呐？！”这回连虞欣都被震住了。
    “对啊，因为特别霸道，”江楚楚兴致勃勃，“一响起来，别的乐器都无法与它争锋，你不觉得很霸道吗？”
    “其实我小时候还学过一阵子，可惜实在没天赋，就放弃了。”江楚楚说起来还有点遗憾。
    虞欣摸摸自己的脑门，真没想到楚楚居然是这样的楚楚。
    虞媛显然也没想到，她愣了一会儿，突然觉得，自己刚才在意的那些事真是无关紧要。
    她将手重新搭在了琴键上，抬抬下巴：“弹就弹，你们想听什么？”
    顾清欢立刻开始点歌：“《卡农》！”
    虞媛颔首：“行。”
    经典钢琴曲的好处就是大家都听过，哪怕不知道叫什么名字，只要一到那个熟悉的旋律，都能知道是这一首。
    江楚楚和虞欣在沙发上坐了下来，离虞媛和顾清欢有点距离。
    钢琴声回响在客厅里，窗外的雨声成了钢琴的配乐，似乎嘈杂，又仿佛和谐。
    虞锦信回到家里的时候，还有点担心。
    他知道虞媛不喜欢虞欣，平心而论，他对虞欣这个“亲妹妹”也没什么好感。
    想起父母将虞欣接回家的那一天，她穿着不合身的衣服，看起来干瘦得像是一根枯死的树，站在客厅里显得格格不入。
    这样的人怎么会是他的妹妹呢？要他怎么跟自己的朋友介绍？只会让他丢脸。
    完全不像虞媛，长得可爱，又乖巧懂事，会弹钢琴还拿了不少奖。
    他更喜欢虞媛这样的妹妹。
    虞媛不喜欢虞欣，在他看来再正常不过。
    突然得知自己是假的女儿，原本属于她的一切都变得无关，会在害怕之下选择抗拒，这不是理所应当吗？
    所以他才会尽可能地护着虞媛，再加上最近就连父亲都开始因为成绩偏向虞欣了，他就更要站在虞媛那边了。
    只是他也有自己的事要做，不得不暂时离开，好在事情并不复杂，这会儿已经处理完了，他又赶紧回家，暗自祈祷虞媛和虞欣不会发生什么争执。
    要是让江家的掌上明珠看到了虞家内部的糗事，那也太丢脸了。
    只是等虞锦信真的踏入家门，便听到了几个小姑娘叽叽喳喳的说话声。
    顾清欢：“下一个弹《天空之城》，我要听这个！”
    虞媛：“我没谱子！”
    江楚楚：“这种网上搜一下就有了吧？”
    虞媛：“手机屏幕就这么点大，我一边弹一边还要把眼睛怼上去啊？”
    江楚楚：“平板呢？你没有平板吗？”
    虞欣：“我房间有打印机，要不我去打印一下。”
    虞媛：“我有平板！用不着你来！”
    虞锦信都听愣住了，震惊又困惑：怎么他就出去一趟，她们就相处得这么好了？
    他忍不住开口道：“媛媛。”
    客厅里霎时间安静下来，女孩子们都止住了话，转头看向虞锦信。
    原本皱着眉头却嘴角上翘的虞媛，愣了愣，迅速垂下了眉眼：“哥哥。”
    “你们在闹什么呢？”虞锦信开口道，“这么吵。”
    虞媛握紧了拳：“对不……”
    “没有吵啊。”顾清欢打断了虞媛的话，她笑眯眯地看着虞锦信，“我们在玩呢，就是热热闹闹地聊天。”
    虞锦信又不是在睡觉被她们闹醒了，凭什么用“这么吵”来形容？
    再说了，她们四个人这点儿动静，手机放视频的声音大点都能盖过去，真谈不上“吵”。
    虞锦信一滞，脸色有些难看，不过还是僵硬着笑脸说道：“这不是担心你们吵到别人……”
    只是这个解释，虞锦信自己都觉得说出来太不合理。
    还能吵到谁？邻居吗？以这个小区房屋之间的距离，再加上建筑的隔音效果，要是还能让邻居觉得到了“吵”的地步，那跟在小区里开挖掘机也没什么区别了。
    江楚楚接过了话头，同样带着礼貌的笑容：“既然如此，我们到室内去聊天就好了。”
    被虞锦信破坏了心情，她也不想再在客厅里待着了，看着这人就烦。
    江楚楚带头上了楼，虞欣看到虞媛还站在钢琴前，犹豫了一下，伸手拉住了她的胳膊。
    顾清欢看到这儿，抬脚跟上了江楚楚。
    既然虞欣做出了决断，她就只要顾好自己就行——再不赶紧走，她怀疑虞锦信要针对她了。
    虞媛浑身一震，她看着虞欣，满脸的不敢置信。
    “你也一起来吧，”虞欣说道，“清欢应该还想跟你聊聊。”
    她没说自己，以虞媛现在的心情，应该觉得在她面前丢了脸，不想面对她吧？
    但是，虞欣很清楚，这种面对质问、周遭只剩下自己一个人的感觉——她再熟悉不过了。
    曾经清欢拉了她一把，那么，她现在也想去拉一把别人。
    所以，就借用一下清欢的名义吧，虞媛应该能接受得了。
    虞欣拉着虞媛试探着走了一步。
    她趔趄了一下，跟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