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力库提指的路,和地图上面并不相同。
但大致方向是对的,想必这是平时村子里的人走的路。
等周时逸开着车抵达伊木村的时候,天已经开始擦黑了。
不少村民都三三两两的围坐在一起烤火。
靠近甘省这边,有许多的汉族人,都是当初跟着大部队迁移过来的。
猛然间听到有卡车的动静,所有人都诧异的站起身子。
“这是怎么回事?咱们村了,怎么会有卡车过来?”
他们村子里有不少下放的人员,但都是牛车送过来的。
还从来没有卡车来过他们村子里,正在打盹的大队长被人推了一把,有些迷茫的站起身:“咋回事?”
“不知道啊,大队长,你看看那边,是不是一辆大卡车?
行走的方向不正是咱们村子吗?”
大队长马怀仁眯着眼,细细的看了起来。
一拍大腿,连忙喊人把火把点起来。
村子里还没有通电,他们平时都是使用煤油灯,就是手电筒也只有大队长和支书两个人有。
村民们手脚麻利,没一会儿的功夫,四周就被照得灯火通明。
周时逸把车子停好,看到周围人一脸警惕的模样,连忙走到副驾驶的位置,把孩子接了下来。
小孩此时已经发起了高烧,裹在被子里的脸烧的红彤彤的。
艾力库提腿脚的血已经凝固了,周时逸对着村民们大喊:“这是你们村子的人吗?快来帮一下忙呀。”
众人相互对视了一眼,纷纷抬头看向站在队前面的马怀仁。
马怀仁抿着唇走上前,当看清楚周时逸怀里小孩的模样时,面色突变。
连忙伸手把孩子接了过来:“这位同志,这到底咋回事啊?”
周时逸没有答话,伸手又把副驾驶上的艾力库提扶了下来。
艾力库提一看到马怀仁,就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大队长,大队长,我媳妇没了呀.......”
他这句话刚刚说完,就两眼一翻,昏死了过去。
周时逸忙说道:“孩子和大人都受了伤,你们村子里有没有大夫?赶紧给看一下吧。”
马怀仁神情紧绷的一挥手,好几个男人围了上来,三三两两的把艾力库提和孩子抬了回去。
剩下的人纷纷围了上来,马怀仁一脸凝重。
朝着旁边的人递了个眼色,周围人会意,把周时逸围的死死的。
周时逸一看到这种情形就冷了脸,沉声问道:“各位是什么意思?”
马怀仁:“这位同志,还得麻烦您说一下具体情况是怎么回事?
要不然,你今天恐怕不能离开这个地方。”
他这样说,正合周时逸的心意,不过面上还是满脸冷肃:“我在路上正走着,这个男人来求救。
等我把牛车什么的都拉上来的时候,他家媳妇已经淹死在了冰水里面。
人现在还在我车斗子后面呢,你就是村子里的大队长吧,我们开车的,虽然不忌讳啥。
但尸体放车上总归是不太好,你看能不能找些人把人抬到他们自己家里去?”
众人这才知道,艾力库提说的他媳妇没了是什么意思。
“怎么会这样?艾力平时驾牛车也够谨慎小心的,咋会突然出事嘞?”
“就是呀,这也太吓人了吧。”
村民们你一言我一语的话,让马怀仁更加怀疑。
他挥挥手招来了几个人:“去把艾力他媳妇儿,还有牛车都抬下来。
具体什么情况,等他们两个醒了再说。”
马怀仁又扭头看向周时逸:“这位同志,还请跟我去一趟大队部......”
周时逸微微颔首:“看来他们不醒,我是摆脱不了嫌疑了。
那走吧,这是我这开了一天的车,大队长能不能给我找个地方休息一会?”
马怀仁也知道在事情真相没有出来之前,不能对他太过苛刻。
万一真的像他说的那样呢?
于是他笑着说道:“那是自然!”
忽然后车斗子那边传来了一声尖叫:“啊!!”
马怀仁面色一变,连忙走了过去:“怎么了?”
一个村民忍不住咽了咽口水,说道:“没什么事,就是被吓一跳。
她有点太吓人了........”
马怀仁两眼一瞪:“慌什么慌?都是一个村子里的,平时艾力他媳妇见谁不是笑嘻嘻的。
死了倒是害怕起来了,搞得和没见过死人一样?”
周围噤若寒蝉,马怀仁上前一看,也被吓了一跳。
“先去他们家,喊人过来吧,顺便带个白布过来包上。”
周时逸把后车斗子打开,指了指无力趴在那里的老牛:“这牛车也拉下来吧。”
等众人彻底收拾好,周时逸也被正式安排在了大队部这边的休息室。
说是休息室,其实就是一间破屋子,里面放了两块木板子搭成的床。
外面闹腾了大半夜都没有消停,周时逸透过窗子往外看,发现门口三三两两的坐着几个人。
顿时也明白过来,这是马怀仁害怕他跑了,特地安排的人。
他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正准备从空间里拿出一些吃的对付对付,就听到门口传来了敲门声。
周时逸把门打开,门口站着一个十四五岁的男娃娃,黑漆漆的棉袄,已经露出了棉花套子。
他怯生生地站在门口,手里还端着一个木头托盘。
“这,这是大队长让我送过来的......”
周时逸看他裸露在外面的指甲盖里都是黑泥,甚至有一些还搭在了杂粮馒头上面。
嘴角一抽,不太想吃。
就在此时,门口传来了一个男人大呼小叫的声音:“嗨,牛棚那小子,赶紧出来一趟。”
小男孩下意识的瑟缩了一下肩膀,抖着手把小木托盘放下。
快速朝着门口跑去,周时逸眸子一动,牛棚的人???
就在他思量该怎么套近乎时,抬眼就看到小男孩又跑了过来。
黑乎乎的棉袄上面多了几道灰色的脚印。
他眼眶通红,低垂着头坐在了门框旁边。
周时逸个子高,透过低矮的墙头,抬眸就看到外面的几个男人都走了。
他嘴角的笑意也逐渐冷了下来,看样子牛棚的人,在这边过得不是一般的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