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听雪被尖叫声刺激得回了头，眼眸颤动，手中的匕首一动。
    纳宁拉住了他，“顾听雪，你去了也是死路一条。再说他们怎么对你的，你忘了？”
    顾听雪握住匕首的手微微一顿。
    “那个时候，我，没选择回头。”顾听雪揉了揉眉眼。
    纳宁一脸冷漠的站在旁边，“但是我们也没跑得了多久。”
    没跑出去一里，天崩地裂。
    泥石流，突如其来！纳宁和顾听雪的速度怎么比不上这速度！
    邪灵似乎也抵挡不住这样的灾难，随着泥石流往下跌。
    昏暗的土地埋没世界，只有一个漆黑修长的身体，在泥石流中闲庭信步，他的胸口有了一个洞。是小土，他……化形了！
    顾听雪和纳宁眼中闪过错愕，但此刻，在小土眼中，对邪灵的仇恨值比顾听雪他们高出很多。
    邪灵的惨叫声凄厉无比，让人胆颤心惊。它怎么也想不到，一直被它打压欺负利用的土妖一族，化形之后，竟然如此可怖！
    “啊啊啊啊，别杀我！别杀我！我不想死啊，啊啊啊啊！不想死！！！”邪灵哀求尖叫，“我不要了！我不要了！再也不敢了，求你放过我！放过我！”
    还没看完。
    邪灵乱蹿，眼瞧着要撞来，顾听雪眼眸一缩，往土坑里面一跳，脑袋撞到什么，陷入了黑暗之中。
    也不知过了多久，昏迷的顾听雪醒来，他在土中，入目漆黑，动弹不得。
    但外面泥石流的动静似乎平息了，只传出一点苟延残喘般的呼吸声。
    过了好一阵子，才恢复了一点行动力的顾听雪催动着灵力，狼狈艰难的挖着土，等他挖出去，浑身已然血淋淋的，探出头，那堵土墙已经被碾做齑粉。
    纳宁也落在坑里，生死不明，在对面，小土身上还嵌着死去的宁嫣然。
    眼前的景象几乎是让顾听雪呼吸一窒。
    他爬出来，“纳宁？纳宁！”
    纳宁的身上全是血，顾听雪把她转过来，眼睛闭着，若不是还有一点微弱的呼吸……
    顾听雪眉头皱着，在四处找了找，最后把掉落在石缝里面的灵粟草直接塞进了纳宁口中。
    一旁的小土阖着眼，毫无反应，似乎是在修补身体，顾听雪看了几眼，知道自己惹不起小土，背起纳宁就这么离开了。
    顾听雪：“我就想带着纳宁下山。但是，醒来的小土就一直在追杀我们，直到……”
    萧凉撑着下巴，“直到我和应清修来到那座山。”
    顾听雪点头，“这就是我知道的一切。”
    他眸色有些晦暗，被小土追杀的日子，纳宁也一直昏迷不醒，处境艰难，刚出生的小土就好像阴魂不散的疯子，如鬼般如影随形。
    萧凉皱眉：“可是小土说，你们可以操纵怪物？”
    纳宁补充：“当时邪灵身上的土墙铠甲被小土被击碎，我发现那只邪灵钻进了我身体！之后，我就失去了意识！或许，也就是那个时候，邪灵操纵我的身体，又再次控制了山上的土墙，才让小土觉得一切都是我做的！”
    应清修看向萧凉，“我们之前去那里的时候……”
    宁嫣然的身躯已经腐烂了，但小土还是不愿意放开她。
    萧凉那个时候最先发觉身后的小土，他转身，漆黑的眸子看向宁嫣然，说了一句得罪，剑光闪过，小土的身子崩裂开，宁嫣然落在萧凉手中。
    小土见宁嫣然在萧凉手中，情绪崩溃的朝着萧凉攻击，但反应过来的应清修挡下！
    用灵力一探查，萧凉发现，宁嫣然是死于后脑勺上被锄头类似的器具击打而死。
    应清修要萧凉离开，他来拦住。
    萧凉垂下眸，对着双眼猩红的小土看了看，然后说，“她已经死了。”
    小土听着，动作愈发的癫狂，就连应清修都隐隐抵抗不住这样疯狂的攻势。
    “她生前应该是个很漂亮的姑娘，尊重逝者，让她入土为安，去往往生吧。”萧凉拿出手帕，丝毫不惧怕身旁是一具尸体，细细的、轻轻擦拭上宁嫣然的脸庞，将血污揩去，“我会往生咒，祝福她来世幸福安康，你愿意，信我一次吗？”
    小土的动作顿了下来，他抬起头，斑驳的、看不清五官的脸上逐渐变得清晰，出乎意料的，是一张，很俊美的脸。
    与宁嫣然同出一辙的浅色眼眸。
    土妖一族，身体和情感都最为笨拙，但看见残破不堪的宁嫣然面容恢复往日清丽，泪晶从小土眼眶滑落——
    宁嫣然是个很好的小孩，她会害怕自己变成一捧土，一直跑来和自己玩，锲而不舍和他这个不会说话的土块说话。
    宁嫣然是个很好的最爱美的姑娘，就连自己这么丑兮兮的一团土，她都会拿坠落的鲜花点缀它。
    那一日，少女坐在他身边，左看右看，神神秘秘的从背篓里面拿出一个精美无比的花环，上面有金叶子银叶子，还有漂亮的玉藤，和往日的花环不同，要漂亮精致上百倍。
    “这是我偷出来的，”宁嫣然说：“我们村里结亲的人和去往彼岸的人，都会带上这制作的花环，会给所戴之人带来幸福和美满。”
    宁嫣然拿出一个画像，指着画像里面的男子说，“小土啊小土，你能化形成这个样子吗？这是我爷爷压箱底里面的画像，听说是以前的山神大人呢。山神大人可真好看啊……啊啊啊，”少女羞红了脸，“啊，小土，算了算了，这样会冒犯神明的吧……你若是能化形，定然也不比山神大人逊色。”
    小土不明白，它看见宁嫣然左看右看，然后把那个花环顶在了它的头上，圆溜溜的黑眼睛看着头顶。
    “左右我可能等不到小土你化形了，再过几个月我就要议亲了，我可能会嫁给镇上的员外做……
    爷爷说这是一门好亲事，对宁家庄很有益，生意会越来越好，叔叔婶婶都这么说，我不愿意也没有办法……我左右得不到幸福了，”
    宁嫣然嘀嘀咕咕，将另一个花环戴在自己头上，然后规规矩矩的跪在山神前面。
    “所以，山神大人在上，我想用我的幸福许愿，许愿小土永远不会忘记宁嫣然。”
    愿以后血肉骨骼腐烂入泥，也能与你于土中相遇，共枕眠。
    好好安葬完宁嫣然，小土就带着两人去往山上，或许是杀人杀邪灵的时候陷入癫狂，亦或者是缺失了心脏。
    小土不能言语，记忆模糊，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只能从地上残余的魔气还有灵粟草的那一团土知道，有人挖了小土的心，拿走了灵粟草，且就在小土发狂发癫那日，那泥石流的发动，也有那个人的一脚。
    应清修说，“我和萧凉也去问过王村和宁家庄里面幸存下来的村民，他们什么都不知道，或许也是不敢说。
    我们一直在猜测，是不是邪灵发火了，才触发了泥石流，让那夜的人们都有去无回。”
    将故事说完。
    众人都陷入了良久的沉默之中，直到一会，萧凉看向了小水脖子上的花雨灵竹。
    小土的一缕妖魂是被谁弄掉的，又是怎么飘入花语灵竹之中的？
    萧凉有些不解。自从升级商店之后，新上架的记忆碎片里面也没有这样的一环。
    如今，小土已经化作了尘埃，落入堕神怀中。
    啪啪啪！
    堕神拍起了手掌，“好、好有趣！”他笑嘻嘻的。
    应清修叹息，“堕神殿下，既然事情已经大白，那是否可以……”放纳宁和顾听雪一马。
    “不可以。”
    堕神回答得很干净利落，他手一转，一把通体漆黑、燃着紫色魔气的长刀出现在手中，登时空气中的气压都低了三度，“要、付出，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