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氏集团。
“董事长,集团业前段时间投资项目较多,流动资金并不充裕,我们最多只能拿出12个亿来填补斯达的空缺,您要的18个亿实在是难以凑齐。”
财务部经理将手中的财务报表递了过去,神情凝重。
周兴怀听着下属的汇报,往日精神矍铄的眼睛如今显得格外萎靡不振,脸色都苍老了许多。
将手中的文件从头到尾看了一遍,将近十余天的费心竭力,却还是不够!
加上斯达本身筹集的2亿,一共14亿。
和20亿,还相差整整6亿的资金。
受舆论的影响,就连银行都不愿意贷款给他们,毕竟数额巨大。
周兴怀盯着眼前的6亿的差额,满是褶皱的手不由攥紧成拳,仿佛在做某种挣扎。
最终,他语气有些沧桑出声:“好,你下去吧。”
见人走后,周兴怀向门外厉声一喊。
“小张,准备车,去丰满堂。”
丰满堂是盛家老爷子盛丰源特意建来养老的园子。
里面环境清幽,庭院错落,小桥流水,是个十分适合修身养性的好地方。
半小时后,丰满堂内。
“周董稀客啊,今天光临寒舍,有何贵干啊?”
盛丰源穿着一身休闲的黑色唐装,头发半白,明明是差不多的年龄,看上去却比起周兴怀要年轻许多。
他笑容满脸,看上去容光焕发,唯有眼角几道笑纹。
几乎和坐在茶桌另外一侧的面容憔悴、苍颜白发的周兴怀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周兴怀哪里看不出对方的调侃,直言:
“我们这么多年的朋友了,叫什么周董,倒显得生疏了。”
盛丰源笑了笑,手中一番行云流水的泡茶动作,便将泡好的茶递了过去,
“那行吧,兴怀兄,喝茶。”
周兴怀接过茶杯,看着眼前的老狐狸,先是叹了一口气。
随即他开门见山道:“老朋友,斯达的事情闹得这么大,想来你应该是知道的,现在我手头资金不足,思来想去,只能向你借点钱应个急了。”
盛丰源问:“多少?”
“6亿!”
周兴怀说完,便等着盛丰源的回答。
但是盛丰源却是慢悠悠地小口品着茶,半杯下肚后,盛丰源才眯着眼睛说:
“可是我退位已久,盛家的公司早已交给了小晟,手中的闲钱也只够养养花,溜溜鸟了。”
周兴怀闻此,眼底沉了一分。
“不过呢——”
瞧着周兴怀犀利的眼神,盛丰源笑着补充道:
“小晟是孝顺孩子,身为他的爷爷,他还是会听听我这个老头子的建议的。”
周兴怀哪里听不出对方的暗示,如今自己有求于人,只好顺着说:
“那老朋友你想要怎么样才愿意帮忙?”
“这是哪里话。”
盛丰源健朗地笑了笑,旋即语气一变,有些感叹:“只是我老了,唯一的愿景便是希望孩子们过得好。”
“你意思是?”周兴怀问。
盛丰源眼神认真望向周兴怀:“我可以借钱给斯达,但是斯达度过危机后,公司得给小锐管理。”
周兴怀握着茶杯的手指紧了一分,冷声道:
“他太小了,管理不来。”
显然是拒绝的态度。
“不小了,像小锐这个年纪,当年整个周氏你都敢交权给斯年了。
就连我,因为茂叶那个混小子没用,也只好早早培养我的孙子小晟入公司,他那时候和现在的小锐也是差不多的年龄,哪个人不是慢慢学习的!”
盛丰怀仿佛没有看见周兴怀浓眉紧蹙的臭脸,接着说:
“何况斯达本就是斯年所创,交给他唯一的儿子周锐,也是迟早的事情!”
“——碰。”
周兴怀将茶杯用力置于桌面,发出一声闷响,神情晦暗不明。
“兴怀,我知道你对斯年的死久久不能释怀,连带对繁枝母子俩都不待见,我承认繁枝从小性子是骄纵放肆了些,可是她是真的喜欢斯年,是断不可能害了斯年的。
当年两人吵架要离婚,斯年一气之下出国办事,不料飞机失事,这是大家都无法预料的结果。可这完全是意外啊!
我知道你过不去心底那道坎,但是斯人已逝,我们都应该向前看,过于沉溺于过往对谁都不好。”
盛丰源一改之前的随意,带着真心的劝慰:“况且,我们都已经老了,不应该更加看看眼前人吗,你迁怒繁枝,我能理解,但是小锐身为斯年的儿子,你的孙子,他没有犯什么错,你何必迁怒于他?”
周兴怀听着对方一番长长的劝导,太阳穴刺刺的鼓动,久久未回答。
盛丰源的话,他何尝没有想过,但是丧子之痛,白发人送黑发人之伤,他每每午夜梦回,都难以释怀。
他确实不待见盛繁枝那个肆无忌惮、矫揉造作的女人,当年要不是斯年的同意,他是绝不会同意这门亲事。
但是,这并不代表他也不待见周锐。
身为他的孙子,斯年留下的唯一孩子,他这个爷爷怎么会不重视?
不然每次老宅举办家宴,他又何必都要特意派人喊这孩子前往。
只是这孩子在盛繁枝身边长大,也染上了他母亲心浮气躁、不识好歹的脾性。
就连每次询问对方的生活和学习情况,都得不到一个满意的回复,以至于让他忍不住冷脸批评。
周锐的性子过于凉薄阴沉,让他看不出丝毫的血脉亲缘,感受不到一丝子孙的带来的安慰和宽宥。
如今,他年纪上来了,不仅是斯达,还是周氏集团,在他手中最多也就能管个十年不到。
现在或许是到他放权的时候了。
“好,我答应你!”
周兴怀沉了沉气息。
在盛丰源的心满意足的笑容中,他又接着补充:
“但是要两年后,等他大三,我就把公司交给他。还是那句话,他年纪太小了。”
盛丰源沉思了片刻回:“行,6亿现金,今晚我就让小晟给你打过去。”
周兴怀见自己忙碌了近十天的事情终于有了着落,脸色也渐渐放松了下来。
他像是在感慨:“上次我们像这般坐在一起喝茶还是好多年前了吧.....”
“谁让兴怀兄是个大忙人呢.....”盛丰源摇头笑道。
盛家和周家是姻亲,他盛丰源和周兴怀是多年的老朋友,只是在周斯年死后,周兴怀过不去心底的那道坎,两家人便生出了点隔阂。
这十多年虽然有过相聚,但却寥寥。
盛丰源像是回想起了往事,随后又状似无意提及,“不仅是我们俩,我们三兄弟都很久没相聚过了,也不知道虞柏老弟怎么样了.....”
“你提他干什么!”
听到虞柏这个名字,周兴怀脸色顿时就黑了。
当年周斯年坠机事件,其中最大的一个嫌疑人就是——虞柏。
但是苦于没有证据,只能当成意外的飞机失事来处理。
“我也不知道怎么说你,斯年的死,竟然让你一下子记恨了我们两家人。可是检验报告出来,斯年那件事确实是意外啊。”
盛丰源语气带着不认同和一些遗憾:
“我提他,其实是觉得他和你也算同病相怜!
斯年飞机失事,他的儿子雪风车祸而亡。
话说当年斯年和雪风还是从小玩到大的好友,结果——”
盛丰源的话没有说完,便被周兴怀十分愤怒地打断:
“谁要和他同病相怜!那个老东西自己的儿子死得早,却要拉着别人的儿子陪葬,现在他如愿了,简直不得好死!”
“——当!”
茶水间的隔间突然传来一声东西碰到的声响。
“什么声音?”
周兴怀痛斥声一止,眼神有些警惕和恼怒。
“你隔间有其他人!”
“哪有其他人,兴怀兄真会说笑!”
盛丰源轻笑道,“那是我养的鸟,性格格外多动暴躁,刚刚肯定是它把食盒给打翻了。”
恰好,他的话刚落,隔间便传来了一阵叽叽喳喳的鸟鸣声。
周兴怀心底的怀疑很快便消散了,却也没了聊天的兴致。
最后,他只是十分强硬地说了句:“以后不要再我面前提虞家的人,有他没我!”后便神色不悦的离开了丰满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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