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姜晚难得睡到自然醒，睁眼一看，幔帐内黑黢黢的。
    她以为天没亮准备继续睡，余光瞥见幔帐外流动的魔息，忽然清醒了。
    “你的法力能用了？”
    身侧的那个被窝里，言酌还没睡醒，含糊应了声，“让噬梦设了结界。”
    免得天刚亮，她就要被隔壁大婶叫走。
    “好吧。”
    姜晚掀开被子，照例是从他身上跨过去，谁知道刚跨过去一条腿，就被言酌扣住了脚踝。
    “再睡会，还早。”
    “可是……”
    他轻叹道，“杨大婶已经先走了，噬梦带了梦境回来，我们今日只需要解决胡姑娘的事。”
    姜晚懵了，“你已经问过噬梦了？”
    “嗯。”
    他从始至终都没睁眼，拉着姜晚的脚踝不愿她下床。
    “昨夜已经看过那些梦境，我心里已有了主意，再睡会，起来再商议。”
    姜晚：？？？
    她又钻回被窝里，百思不得其解，“你不睡觉，大半夜起来问噬梦做什么？”
    言酌默默没出声，姜晚以为他又睡着了。
    ……他不好说是因为昨晚亲了那几下，兴奋得睡不着，压根睡不着。
    反正也睡不着，不如调出噬梦从胡姑娘那吞吃的几个梦境，看完心里有了底，所以让噬梦布了结界，想和她早上一起多睡会。
    幔帐内黑沉沉的，透不进光，安静暖和，确实容易催生困意，姜晚窝回被子没一会，又沉沉睡了过去。
    这一觉就睡到了日上三竿。
    姜晚睡得云里雾里，睁眼看着昏黑的帐顶，有种失忆的错觉。
    诱她睡回笼觉的罪魁祸首靠在一旁，温声道，“厨房里热着粥，现在起来还是再睡会？”
    姜晚：……
    还睡？
    言酌不仅有起床气，还喜欢赖床，自己赖床还不够，还要拖着别人一起赖。
    她叹了口气，语气认真，“魔尊大人，我们不能这么懒惰，懒惰就会落后，落后就要挨打的。”
    言酌眸色一沉，似有暗流涌动，呼吸失控般乱了几下，抬手摸上姜晚的脸颊。
    姜晚调侃他，“怕挨打呀？那就赶紧起床办正事了。”
    “不是，还想听一遍。”
    “懒惰就会落后？落后就要挨打？”
    “……开头那句，你从没那样叫过我。”
    姜晚：……
    没救了，恋爱脑。
    她拨开言酌的手，他的掌心炙热，连带着她脸上都被摸得发烫。
    “我真要起床了。”
    姜晚嘟囔了句，不由分说地从他身上跨过去，跳下床开始穿衣裳。
    “如果现在掀开你的天灵盖，你知道会看见什么嘛？”
    “什么？”
    姜晚挑唇一笑，唇畔梨涡带着取笑的挑衅，“会看见一颗粉红色的脑子，说不定还冒着粉红色的心型泡泡。”
    【……晚宝说你是个恋爱脑，就是满脑子只知道和老婆贴贴抱抱亲亲】
    他心声不解，“有什么不好吗？”
    姜晚：……
    真没救了，饿了三天的僵尸打开他的脑子，都是边yue边走的。
    两人一同洗漱，言酌给她盛了粥，姜晚边喝粥边看噬梦调出来的那几个梦境。
    胡姑娘逃走的那天夜里做了个梦，之后接连三天都没有再做梦，噬梦等着急了，只好用魔息诱导她入梦，这才得了后面三个梦境。
    零碎的几个梦境加在一起，差不多拼凑出了胡姑娘的从前。
    和姜晚一开始的猜测差不多，胡姑娘也是被渣男伤害过，所以才对世间的男人抱有怨恨敌意，怜悯那些被丈夫伤害过的女人，创造了这一方幻境。
    胡姑娘的家乡在冀州，冀州以北的人敬畏狐族，也建了不少狐仙庙用以供奉。
    胡姑娘就是被供奉的狐仙之一，她常年接受凡间香火，也乐于帮那些凡人实现愿望，凡人之欲无非就那几种，求钱财，求功名，求姻缘，但有一天，她遇到了一个无所求的男人。
    男人求的是，让世间再无所求，让世人再无凡尘俗愿。
    姜晚看到一半看不下去了，这男人好装啊。
    “他自己没心愿就算了，还不许别人有心愿？我就不信那些功名利禄，金银美女真到他头上了，他会说什么这是凡~尘~俗~愿~我~不~要~”
    姜晚阴阳怪气完还翻了个白眼，噬梦附和地直点头，言酌也附和点了下头。
    “胡姑娘和你一样，也不信他会如此高洁，所以去试探了他。”
    功名利禄，金银美女，都没有打动那男人，他依然在镇子上教书，过着清贫拮据的独身生活，胡姑娘不服气，这次她化成人身，亲自去试探他。
    胡姑娘从未和男子接触过，那男人又生得一副好皮囊，温文尔雅，谦谦君子，胡姑娘在长久的试探里生出了情愫。
    男人迎娶胡姑娘为妻，婚后不久胡姑娘有孕，男人体贴入微地照顾她，可就在临盆的那天，男人趁她阵痛将要生产，偷摸喂她喝下了符水，剖出了她的内丹，自己吞下。
    胡姑娘问他为什么，他说他想长生。
    功名利禄，金银美女，对他来说确实只是一闪而过的泡影，但长生却是实实在在的与天地同寿。
    他看过很多志怪书籍，得知只要吞下道行高深的妖精内丹就可以长生，他把胡姑娘视为猎物很久了，所有的一切都是他为了获取内丹，精心设下的完美陷阱。
    虽然他亲口承认，但胡姑娘还是无法相信。
    她以为自己是痛出了幻觉，直到她眼睁睁看着男人掐上她的脖子，面露凶狠狰狞，她才反应过来，他是真的想要她的命。
    那男人只知道胡姑娘是修炼成精的狐狸，却不知道她是九尾狐，胡姑娘内丹被剖，元气大伤，只能自断一尾逃走，那男人刚吞了她的内丹，并不熟练妖法，也就没有追上胡姑娘。
    再然后，胡姑娘得到了降戈的一部分元神，利用降戈的魔息杀了那男人，夺回了内丹。
    在杀他之前，胡姑娘问过他，依然是所有渣男虐女的be文里最经典的那句：你到底有没有真心爱过我？
    男人说，比起对你的爱，我更想要长生。
    姜晚：……
    长生长生，送他去现代打个几年工就不想长生了。
    她的表情一言难尽，噬梦收回那几个梦境，乖乖跳下桌子，言酌又给她添了半碗粥。
    “这是胡姑娘的心结，已经到了偏执的地步，她不再相信任何男人，也不相信世间会有真挚的爱意，所以她不想放这里的女人出去。”
    姜晚暂时还没有头绪，示意他继续说。
    “让她相信男女间还有真爱，解开她的心结，她或许能放我们出去。”
    姜晚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你准备怎么让她相信还有真爱？”
    言酌理所当然，语气自信，“自然是我们的真爱。”
    姜晚：……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