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听着有些头皮发麻,今天在诡城见过一些妖魔,只不过到底是在雾影山旁边,有言酌在,他们还算温和,从不作祟。
真正的妖魔她都不用去猜会是什么样,因为她身边就坐着一个。
杀几个人在他口中就是轻描淡写的一句“解决了”,完美演绎了吃人不吐骨头的可怕。
到嘴的馄饨忽然不香了。
她的脑袋都不是拴在自己的裤腰上,而是拴在言酌的裤腰上。
只希望能快些到梁州,到时候他去办自己的事,她就能和他分道扬镳,各走各路。
“你想想,一夜之间几十个人都没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喏,就在那边,离咱们这不过两条街的距离,你还敢在外面待啊,真是不怕死!”
那人本来还不怕,被对面的人一吓唬,心有戚戚,也害怕了。
“你这么一说我也怕了,那我们吃快些,早些回去,唉,很长一段时间都没听说过妖魔害人了,怎么突然一下子死这么多人?”
“哎呀,妖魔之所以是妖魔,他们都是冷心冷情,哪有半点人的感情?想杀就杀喽,凡人在他们眼里不过就是蝼蚁。”
这下她连馄饨都吃不下去了。
碗里还剩几个馄饨飘着,她兴致缺缺,悄悄用余光打量身边的言酌。
他慢条斯理地搁下勺子,看她小心翼翼的紧张目光,明显是被旁边那桌人的话给吓住了。
“下山前我就跟你说过,外面妖魔横行,就连大宗门无法幸免,更何况普通凡人。”
她撇嘴,泄气似的长舒一口气,耷拉起了脑袋。
他心中的恶劣想法更甚,于是继续恐吓道。
“你知道妖魔怎么吃人么?它们不是咬断你的脖子,而是先从下肢开始吃,吃掉一半你还没死,他再咬开你的肚子,吃你的五脏六腑,像你这样身娇体软的凡人小姑娘……”
姜晚:……
好熟悉的台词啊,言酌之前不是用这段话吓过她来着?
你真是连词都不愿意换一换啊……
话没说完,但足够让她胆战心惊,头皮发麻了。
啊,原来言酌是这么吃人的。
好可怕好可怕,吃到最后只剩颗脑袋,那不就像吃爆浆汤圆么?
她看向摊子上摆着的一个个圆滚滚的汤圆剂子,整个人都不好了。
言酌见她表情一言难尽,既有恐慌也有紧张,非常满意,再一对上她被吓得瞪圆的眼,心里更舒坦了,眼底满是志在必得。
“你只有在我身边才是最安全的,明白么?”
姜晚:……你怎么好意思的,这种话怎么会从你的嘴巴里面说出来呢?
她木木点头,像是把他的话听进去了,“我知道了。”
言酌以为他这么绘声绘色地吓唬完姜晚,夜里他们住客栈时,她一定会求他能不能陪她睡一间房。
虽然以她的性格不会直接开口,一定是先用欲言又止的眼神看着他,再犹犹豫豫地用一种委婉的说法。
没关系,他主动要一间房好了,她毕竟是小姑娘脸皮薄,叫她开口实在是为难她。
可当两人站到客栈柜台前,掌柜的问要几间房时,两人直接异口异声。
“一间。”
“两间。”
言酌:?
没关系,应该是她不好意思,现在让她知道自己不介意陪她,她就会改口了。
掌柜的停下拨算盘的手,抬头纳闷看向他们两人。
“到底要几间房?”
“一间。”
“两间……”
言酌:……
他拧眉,语调都变了,“你敢一个人睡么?”
“啊?”
为什么不敢一个人睡?
她是很胆小,也怕妖魔鬼怪,但不自己一个人难道跟他一起睡,等着他晚上饿了把她当夜宵吃了么?
她表情迷蒙,没明白他为什么这么惊讶,言酌顿感无力。
姜晚:呵呵,自以为是了吧。
掌柜的嘴角直抽抽,“要不你们商量好了要几间房再来吧。”
她温和点头,语气坚定,“两间房,谢谢掌柜的。”
言酌:……
关键是她要完两间房,还回头眼巴巴地看着他,等着他结账。
言酌:……
他在心里长舒好几口气,脸色还是绷得难看。
没关系,防人之心不可无,姜晚现在对他没感情,防着他也是应该的……
不应该啊!天定的良缘就没有心有灵犀,一见钟情这种戏码?姜晚防他跟防贼似的。
他内心暴跳如雷,咬着牙付完房钱,忍不住问她,“你忘了在馄饨摊上,那两人说的话了?”
她接过两把钥匙,递了一把给言酌,眼神亮晶晶的,“我记得呀。”
“……你不害怕?”
“我害怕呀。”她认真点了点头。
“那你还敢自己一个人睡?”
“我可以忍着,等睡着了就不怕了。”
“……”
姜晚:哈哈哈哈哈哈
两人一起上楼,在转弯处分道扬镳,各回各房,言酌还抱有最后一丝期待,等着她转身回头,向他表露出一点畏惧退缩,然而……
她拉开房门直接走了进去,像是忘了还有他这么个人。
言酌:……
他脑袋上冒出了几簇小火苗。
姜晚:哇——限定皮肤重新返场!
夜里,言酌在榻上翻来覆去,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
就算重来一次,姜晚也没有对他一见钟情,话本子里的一见钟情是真实存在的么?
他不由得坐起身,眉头紧蹙,盯着眼前的幔帐。
他扪心自问,回溯后的这次,他对姜晚比上次好多了。
除了第一次见面,为了不让眼线察觉他对姜晚的感情,也就说了那么两句重话。
她为什么还是对自己很抗拒?
他想不明白,自己一个人又睡不着。
原本想去姜晚那边故意弄出点奇怪动静,吓唬吓唬她,又怕真把她吓着了。
思来想去,言酌还是选择了化为魔气,偷偷溜进她房里。
她窝在被子里蒙着头,缩在角落里一动不动,睡得不算安稳。
虽然也遮挡了姜晚的视线,但姜晚听见了言酌传来的心音。
“睡了么晚晚?”
她一副了然于心的笃定,“没呢,我就知道你会来,你大半夜钻人家小姑娘的房间钻上瘾了。”
“……”
高端的恋爱,往往采用最朴素的方式。
那缕魔气化为人形,放轻动作扯下她蒙头的被子,她额头上都捂出了汗,鬓发湿哒哒粘在脸上,言酌忽然后悔晚上那么吓她。
那么不经吓还逞强一个人睡,他有那么可怕么。
良久,他才喟叹一声,满脸珍视,俯身吻了吻她的眼角,又化为魔气绕在了她手腕上。
总之,这次下山同游,也不算一无所获,今天只是两人相处的第一天,他就发现她隐藏在安静内敛的外表下,其实是一颗活泼的心。
往好了想,她都愿意主动说起她的家人,其实对他除了害怕,应该也有一点不排斥?
没有一见钟情,只要徐徐图之,日久生情也好。
什么反噬什么天谴,他只要能看着姜晚活生生站在他面前,受再多的剐骨天刑之痛,都甘之如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