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看看言酌又看看姜晚，认真仔细打量过两人，凭借着良好的察言观色能力，试探了句，“二位……是情侣？”
    言酌将那锭金子丢进小孩怀里，颇为得意地挑了挑眉，心头累积的沉重阴郁荡然无存，面上都温和许多。
    “这两只香囊我买下了。”
    姜晚：？
    她：？
    他好像那个突然爆金币的有钱人npc啊……
    金锭托在手上，沉甸甸地往下坠，小孩傻眼了，一着急就憋得脸通红，追在言酌身后喊，“公子，这，这两只香囊要不了这么多钱，我没有零钱可以找给你！”
    言酌心情好，语气也和善，垂眸看了小孩一眼，“不用找了，都是你的。”
    小孩从震惊变得狂喜，那锭金子成了烫手山芋，在他手里都拿不稳了，他追着言酌连连喊道，祝福的话一句句往外蹦。
    “多谢公子！祝二位能像重安真人那样，和道侣一同飞升成仙，生生世世都在一起，永不分离！”
    姜晚：……
    这么客套的一句话，还真给言酌听爽了，他眼角眉梢都染上了愉悦。
    言酌也为自己千年前的幼稚行为感到无地自容。
    她追上言酌的脚步，对方拿起两只香囊比较了一番，依稀记得她更偏爱粉蓝色，于是将那只粉蓝色的香囊系在了她腰间。
    她抿着唇，表情也是无语。
    那小孩将他们误认成情侣，他不仅不生气，还花一锭金子买了那两只普普通通的茱萸香囊，送了她一只？
    莫名其妙。
    她宁愿相信言酌是鬼上身，都不可能相信他是真的想跟她扯上关系，毕竟他们接触还不到三天。
    “谢谢。”
    她语气僵硬，脸上并没有多少欣喜。
    香囊挂在腰间，随着她的走路动作轻微摆动，她又看着言酌将那只绛红色香囊系在了他的腰间，像是刻意要拉近两人的关系，也不怕其他人瞧见误会。
    同样手艺的香囊，同样绣工的并蒂莲，怎么看怎么都像……
    对，情侣款。
    更莫名其妙了。
    重安山不高，适合一家老小在重阳节登高，听说山顶上还有后人为重安真人及其道侣立的庙宇，这些年来从不缺香火。
    山道上人多，确实像小二说的那样，有不少情侣或夫妻携手过来，他们要么鬓发上配着一小枝茱萸，要么腰间系着如出一辙的茱萸香囊。
    这一路上没少听见不同声调的“夫君”，情人之间或是挽手或是并肩，亲密无间，言辞切切，对比之下，她和言酌真的很像刚认识的爬山搭子。
    爬至半山腰，天才渐渐黑了下来，因为重阳节的缘故，路上每隔一段距离都摆了灯笼照行，言酌几次找她说话，都被她不咸不淡地敷衍了过去，他突如其来的刻意接近，让她心里的不确定更忐忑了。
    两人沉默着又往上爬了几道弯绕，前面传来一阵嘈杂声，紧接着是此起彼伏的尖叫声，她脚步一顿，还想伸长脖子看看前面什么情况，一道青光划过来，她脖子上一凉！
    几乎是一瞬间发生的事，言酌因为想事出神没有留意到，直到那抹青光划过，他才放出魔气去追，赶紧看向姜晚的脖子！
    他的心立即提到嗓子眼，见她脖子完好如初根本没受伤，又大致打量了她几眼，这才勉强松了口气，庆幸没有因为自己的疏忽让她受伤。
    她摸向自己的脖子，神色浑噩，反应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少了什么，脸色一白！
    “玉！我脖子上那块玉不见了！”
    她抓住言酌胳膊，又急又惊，浑身都在轻颤，开口的话抖得不成样子，“那是我外婆留给我的玉！”
    那玉成色不算上乘，老家有习俗要给刚出生的孩子佩玉，男戴观音女戴佛，她父母嫌她是个女孩没有给她置办，是外婆给她买的，也是外婆过世后留给她的唯一一件遗物，意义不同，万万不能丢。
    “我已经用魔气追过去了，别担心，我一定帮你寻回来。”
    她的心跳得又乱又快，怦怦如擂鼓，脑子全懵了，下意识攥紧言酌的胳膊，指节泛白，还在发抖。
    他犹豫片刻，还是搭上她的后背，给她轻顺着气安抚，“是凡间的窃珠鬼，常在人多的地方游荡，会窃取人身上的珠宝首饰，它不认得我，不然也不会扑上你的脖子。”
    窃珠鬼的鬼影轻快如风，拐了个弯差点甩掉紧跟在它身后的魔气，扎进了她面前的林子里。
    她想都没想，直接提起裙摆追了上去，言酌化为一道魔气紧随其后。
    重安山在关茂城很有名，来往的游人络绎不绝，林子里的荆棘丛还没长起来，她虽然是摸黑跑进了林子里，借着点点月色还是能辨认出大致方向。
    窃珠鬼被魔气吞噬，显出一刹那的鬼影，然后身上的珠宝首饰叮啷哐啷的全掉在了地上，她跑进林子深处，在地上着急翻找，终于找到那块不显眼的弥勒佛玉佩。
    还好，还好找到了。
    她把玉佩攥进手里，涔涔冷汗浸得手心发凉，什么鬼影黑影，这时候连害怕都忘了，站起来时都因为这大起大落的情绪导致腿发软，趔趄了一下。
    这一踩，又踩着了个不得了的东西。
    绵绵软软，又有些粘腻的触感，咕叽一声，她两只脚都陷了进去。
    她把玉佩系回脖子上，想要拔腿出来，却怎么也动弹不了，双腿还在慢慢往下陷。
    言酌落在树上，低头看清了地上那滩绵软的东西，是地沼。
    这是个精怪，法力低微，无法主动捕食，只有触碰到它的生灵才会被它牢牢粘住，之后再被一点点慢慢吞掉，就像是掉进了沼泽里，越是挣扎，陷得越快。
    姜晚今夜这运气，属实是背到家了。
    他刚准备下去捞她出来，又因为五感太过敏锐，听见远处林子外有个女声娇嗔道，“夫君！”
    他一路上听过太多次这种柔情缱绻的喊声，窃珠鬼窜出来的那一下，他之所以想事想得出神，也是因为他在想，什么时候能从姜晚嘴里听见这样一声。
    他的小心思再次被放大，压在心上，叫他控制不住那点急迫的冲动。
    言酌心里百转千回，还是决定借此从姜晚身上多捞几句甜言，又舍不得她陷在地沼里害怕，于是先出声道。
    “是地沼，不用害怕，你越挣扎陷得就越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