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院外,夜风轻拂,带来阵阵凉意,也似乎在低语着对逝者的哀悼。
树叶沙沙作响,仿佛是自然界的生灵也在为这金奶奶的去世而默哀。
灵堂内,除了偶尔传来的抽泣声外,便是死一般的沉寂。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压抑而沉重的氛围,让人喘不过气来。
梁如眉木讷地摇了摇头,拒绝了她的好意。
她的声音虽轻却坚定:“歆歆,你去休息吧。”
“这是奶奶最后在人世的两夜了,我想多陪陪奶奶。”
她顿了顿,忽而鼻头一酸,声音变得哽咽,“以后就再也见不到了。”
说到这里,她的眼眶再次泛红,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却强忍着没有落下。
当导师的话语轻轻落在虞歆的耳畔——“以后就再也见不到了”。
这句话如同一块巨石,投入平静的湖面,激起了层层涟漪。
也瞬间击溃了虞歆,强撑着的坚强。
她的眼神瞬间失去了焦距,原本黯淡的双眸此刻更是仿佛被无尽的黑暗吞噬,只剩下深不见底的悲伤。
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不受控制地滑落,滑过她白皙的脸庞,滴落在衣襟上,形成了一片片湿润的痕迹。
她的双手紧握成拳,指甲深深嵌入掌心。
好似只有这样才能,缓解内心的痛苦与无助。
她望着金奶奶的遗像,满眼悲伤。
眼神中充满了对奶奶的不舍与怀念,仿佛能够穿透时空的界限,看到奶奶慈祥的笑容和温暖的怀抱。
心里,她的痛苦如同被撕裂一般,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胸口上,划下一道深深的伤痕。
她回忆起在这个院子,跟导师还有金奶奶一起包饺子,做饭,喝茶,聊诗词……
那些跟金奶奶共度的每一个温馨瞬间,欢声笑语、那些贴心的话语些无微不至的关怀。
如今都化作了无尽的思念与哀伤。
她感到自己仿佛被抽空了所有的力气,只剩下一颗被悲伤填满的心在无力地跳动。
在这一刻,虞歆才明白,生离死别原来是件这么残忍的事情。
她长这么大,还没尝过失去至亲的痛苦。
这头一遭,就让她刻骨铭心。
虞歆突然很害怕日子过得太快,她怕妈妈跟干妈逐渐离她而去。
还有外公,老虞……
原来她远没有想象中那么理智,她也是有七情六欲的。
反而,她好像越来越多愁善感了。
虞歆回眸就看见梁如眉的身体微微颤抖,肩膀也随着情绪的波动而起伏。
她努力想要控制住自己,不让泪水继续流淌,但悲伤却如潮水般汹涌而来,让她无法抵挡。
此时,一直默默坐在角落的周淮初缓缓起身。
他拿起一包纸巾递给哭的正伤心的女人,“如眉,别哭了。”
“金老师看见你哭,她会难受舍不得走的。”
“你好好的,让金老师能安心去找梁叔叔。”
梁如眉没有去接那只,指骨分明的大手递过来的纸巾。
而是神色寡淡看了他一眼,眸底没有丝毫温度,嗓音沙哑无比:“周老师,谢谢你的好意。”
“但是我觉得,你今天应该回家了。”
“作为客人,你没有留下守灵的道理,对你也不好。”
周淮初双眸闪动,满脸悲恸,“如眉,在你眼里,这么多年,我就只是个外人么?”
梁如眉脸色冰冷,又恢复了学校里出了名的冰美人模样,
高傲且清冷,说出来的话不留一丁点余地,透着浓浓的不近人情,“不然呢?”
“周淮初,别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
“以前我妈在,你有理由经常往我家里跑。”
“现在我妈不在了,你以后也不方便来了。”
周淮初眸底的颜色一寸寸黯淡,双手微颤。
那双微染风霜的眼眸,闪过受伤之色,“如眉,这么多年了,你还没死心么?”
“纪明恒早就在国外结婚生子,他不会再回来了。”
这句话,就像是踩中了女人的痛处。
她眯起冷冽的眸子,那凌厉的眼神,足以刀人,“周淮初,这是我的事情与你无关。”
“我母亲的灵也不需要你守,请你离开我家。”
周淮初不动神色,尽显儒雅随和,“我守的是金老师。”
“金老师生前待我好,不管你接不接受我的心意。”
“但我都会按照金老师的嘱托,照顾你一辈子。”
她起身瞪着他,语气更不和善了,甚至直接下了逐客令,“我用不着你照顾我。”
“我现在只想你赶紧离开我家。”
男人不跟她计较,也不觉得被她在学生面前骂难看。
他神色谦和,不疾不徐开口:“你用不用得着是你的事,照不照顾你是我的事。”
“歆歆,你扶你干妈坐下。”
“夜里凉,我去给你们煮杯姜茶。”
话音一落,男人就轻车熟路的走进客厅,然后忙活起来。
周老师追梁如眉的事情,当初在学校是人尽皆知。
他天天上门讨好金老师,忙前忙后,忙里忙外,哄得金老师特别喜欢他。
其实不是他会来事,金老师才喜欢他。
而是因为他是真心爱梁如眉,她们从十来岁就是同学。
整整三十年了。
周淮初一如既往爱梁如眉,哪怕她从来都是冷言冷语,没给过他一丁点回应。
梁如眉也是死心眼,她一心爱着二十年前,抛下她只身去国外的纪明恒。
哪怕后来纪明恒结婚生子,她也一心不悔。
用几十年的单身,默默守护自己心里那份纯爱。
说来,也很可笑的。
人永远在都选择自己爱的人,从而忽略了爱自己的人。
虞歆都有点看不下去了,她小声道:“干妈,其实我觉得周老师挺好的。”
“您就准备这么单下去么?”
“如果你不结婚,身边没个照顾的人,奶奶会放心不下您的。”
梁如眉拍了拍她的头,“歆歆,小孩子别管大人的事。”
她实话实说:“干妈,我不是小孩子了,我都结婚了。”
梁如眉一脸震惊,虞歆往常什么事都会告诉她。
没有理由结婚了,都不请她喝喜酒,“什么?”
“你结婚了,你跟谁结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