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睆程轻松地伸出长臂，接住了飞来的纸团，仿佛突然找到了乐子，又将它扔回给了她。
    两人就这样你来我往，小小的纸团在空中划出一道道弧线。
    在一旁围观的周小檬有些不解地问道：“你们这是在玩抛绣球的游戏吗？”
    夏寻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纸团顺势砸在了周小檬的头上，她提高嗓音说：“你也想来添乱吗？”
    周小檬一脸无辜：“我哪里有打扰你？你学习的时候我哪敢靠近？”
    夏寻皱着眉头：“可有些人就是很烦人，明明不想理他了，他还一个劲地来惹你。”
    戚睆程听到了她的话，这显然是说给他听的。他不怒反笑，慢条斯理地说：“就因为这点小事，你就讨厌我了？”
    夏寻没作声，依旧不看他，摆出一副要和他划清界限的姿态。
    戚睆程身高一米八五，长腿继续踢着她的椅子，没有停下的意思，似乎她不理会他，今天就不打算罢休。
    夏寻终于忍无可忍，猛地回头：“你烦不烦啊！”
    戚睆程英俊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欠扁的微笑：“我们和好吧。”
    夏寻：“和什么好？我们关系很好吗？我讨厌你。”
    戚睆程：“我可不讨厌你。”
    夏寻：“你不是嫌我多管闲事吗？”
    戚睆程：“就算你管我闲事，我也还是不讨厌你。”
    夏寻：“……”
    戚睆程的眼神温柔地凝视着她，似乎从不对她发火。反而是她，总是忍不住想对他发脾气，好像在无理取闹一样。
    夏寻感到脸颊微微发热，不自在地避开他的目光，一本正经地说：“我生气是因为你答应过我会按时交作业，结果却没有做到。”
    戚睆程嘴角挂着淡淡的笑：“我明天交，之前落下的也会一起补上。”
    他这样好声好气，更显得她刚才是在无理取闹，她咳了一声：“我这也是为了你好。”
    戚睆程点头：“我知道。”
    夏寻：“快高三了，别整天懒懒散散的，虽然你学习成绩好，但还能更好。”
    戚睆程依旧平静地点了点头：“我知道。”
    夏寻一时无言，觉得自己似乎有些啰嗦了。
    她挽了挽耳边散落的发丝，“行了，别打扰我做题了。”
    戚睆程望着她的眼睛：“这样就算是和好了么？”
    夏寻含糊地哼了一声。
    她转过身，不经意间撞上了捧着言情小说、两眼放光的周小檬。
    夏寻：“你又怎么了？”
    周小檬一脸向往和羡慕：“这就是爱情啊，就像窗外的天气，时而晴朗，时而阴沉。”
    夏寻一脸无奈：“你真无聊。”
    周小檬神秘兮兮地凑近夏寻耳边，小声问：“夏寻，老实说，你们发展到哪一步了？”
    夏寻莫名其妙：“什么？”
    “别装蒜了。”周小檬手肘轻轻捅了捅她的腰，“小手都牵了，小嘴呢？是不是也亲过了？”
    周小檬的话似乎烫到了夏寻的耳朵，她的耳朵瞬间红了，猛地推开她，“你真无聊！”
    这时下课铃恰好响起，夏寻猛地站起身，快步从后门离开了教室。
    周小檬不死心地追了出来，挽住她的胳膊，不满地说：“这有什么不好意思承认的，班上那么多对，人家都大大方方的。我们是最好的朋友，别这么小气，快说说戚大帅哥的吻是什么滋味？”
    夏寻抽回手，板着脸，脸颊却藏不住红晕，声音僵硬：“没那回事，承认什么呀。”
    “哎。”周小檬一脸失望，“你们整天打情骂俏，还没亲亲呢？”
    夏寻：“……你别越扯越远了行不行？我们只是正常同学间的交流，怎么就成了你说的那种关系？”
    周小檬挑眉：“哈？你把这种关系叫做正常同学交流？戚大帅哥知道吗？”
    夏寻不耐烦：“他知道又能怎样？本来就不是那种关系。”
    周小檬眨眨眼，眼神变得古怪：“难道戚睆程没正式向你表白？让你做他女朋友？”
    夏寻：“……”
    在周小檬探究的目光下，夏寻的脸色也渐渐变得奇怪起来。
    周小檬这个自封的“恋爱专家”，脑子飞速转动，摸着下巴，若有所思：“也是，像戚睆程这么酷的男生，一般不会主动跟女生表白。毕竟以前都是女生追他。而且，你也害羞，死鸭子嘴硬。他不主动，你更不可能主动。看来你们是在比耐心，看谁先开口。”
    夏寻：“……你走开。”
    “嘿嘿。”周小檬得意地笑，她才不走呢，她觉得自己有做红娘的天赋，非要把他们撮合在一起不可，“都被我说中了吧？看你脸红的，夏寻，你真是太纯情了，戚大帅哥真是捡到宝了。”
    夏寻：“你再不闭嘴，我可真生气了。”
    周小檬：“好好好，最后一个问题，如果戚睆程先向你表白，你会答应吗？”
    夏寻心烦意乱，粗声回答：“不知道。”
    周小檬显然不满意这个答案：“什么叫不知道？戚睆程这样的大帅哥做你的初恋，你一点都不亏。”
    夏寻硬邦邦地说：“哦，他那么好，那你当他初恋好了。”
    “我倒是想啊，问题是人家看不上我。戚大帅哥对其他女生都冷冷的，就对你特别温柔。我跟你坐这么久同桌，我怀疑他到现在都不知道我叫什么。”
    “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周小檬突然一脸幽怨，郁闷地说：“上上周，你请了两天假没来上课吧？”
    “嗯。”夏寻点头，“我奶奶住院，需要陪护。”
    “你请假那两天，只有班主任和我知道原因，班上其他人不知道。课间我去饮水机接水，一转身就被戚睆程挡住了。不知道他什么时候站在我后面的，吓我一跳，差点把水杯都扔了。他看着我，表情有点尴尬，欲言又止。我就问他有什么事，他酷酷地问我你为什么没来上课。我就告诉他你奶奶病了需要照顾。他听了没反应，我又主动告诉他你周三会回来上课。说完他就走了。”
    夏寻听完也没啥反应：“那你怎么断定他不记得你名字？”
    周小檬幽幽地说：“因为我后来看到陈森跑过来，搂住他的肩膀兴奋地说：你真去问周苏苏了？戚睆程反问：周小檬是谁？陈森一脸无语，那你刚才跟谁说话？他说：那不是她的同桌吗？陈森：她的同桌就是周小檬啊。戚睆程面无表情地说：是吗。我都听到了，夏寻，你知道我当时心里有多受伤吗？真是仗着自己帅就肆无忌惮地无视人。”
    夏寻：“……”
    夏寻拍拍她的肩，“快上课了，我去趟洗手间。”
    那天的课上，夏寻频繁走神，被老师点名回答问题时也心不在焉。她无法集中精力，终于承认背后那个人已经影响了她的注意力。
    她清楚，以她家的情况，不该分心考虑这些。但她控制不住，他就坐在她身后，她竟有些不敢面对他。不敢面对的原因，夏寻心里明白，却在逃避。
    她暗暗希望，他千万别挑明，就让这份友情维持到毕业前就好。
    晚自习结束。
    学生们陆陆续续离开教室。
    夏寻是最后一个离开教室的，这一天她的心思仿佛飘在九霄云外，上课时魂不守舍，为此班主任特意留下了她，想要聊聊。班主任打心底里器重夏寻，这个品学兼优的孩子，又因为了解到她的家庭状况，所以比起其他学生，班主任对她更多了几分关怀。班主任心里跟明镜似的，对夏寻和戚睆程之间那点微妙的早恋迹象并非视而不见，但她选择不立刻摆出一副严师的姿态去阻拦。毕竟根据她二十年的教书经验，青春期的少男少女情愫初开，这是人之常情。要是硬生生地把他们拆开，很可能适得其反，你越是不让他们早恋，他们就越是要早恋给你看。她这位老师并不守旧，对于恋爱这事儿，随他们去，反正这个年纪的爱情，有几个能修成正果呢？但若是因此影响了学习，那可是她作为班主任绝不乐意看到的结果。
    于是，她一如既往地保持着温和的态度，轻轻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意味深长地说：“夏寻，最近的学习跟得上节奏吗？”
    夏寻低垂着头，声音细如蚊蚋：“还行。”
    “这样我就放心了。”班主任笑笑：“夏寻，快升高三了。你能不能答应老师我，把所有的精力都集中在学习上，争取考个好大学，至于其他的事，咱们等高考结束后再说？毕竟，高考才是人生的大事，要是因小失大，影响了学习，那可真是不划算。”
    夏寻心头猛地一紧，没敢抬头直视班主任，嘴上却有些心虚地应了一声：“嗯。”
    “这就对了，老师相信你分得清轻重，赶紧回宿舍休息吧，马上教室要熄灯了。”
    说罢，班主任先行离开了教室。
    夏寻整理好桌面上的杂物，正打算返回宿舍。
    可正当她抬脚欲走时，视线不经意间掠过了戚睆程的课桌，脚步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
    她不自觉地环顾四周。
    教室里静得出奇，只剩她孤零零一人。
    就在那一刹那，她脑中一片空白，像是被无形的力量牵引，竟鬼使神差地弯下了腰，开始在他的书堆里翻找起作业本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