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到没有?”乔振业指着自己的脸。
“什么?”褚芙不明所以。
“肿了!我因为你!我被揍的鼻青脸肿!”
这褚芙可就不认账了,自己也就出过两次远门,又没人结怨结仇,再者这是自己跟他第一次见面,怎么会害得他挨揍?荒不荒谬?
“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讲。”褚芙又仔仔细细看了几眼他的脸,匪夷所思道:“更何况上面什么都没有啊。”
这人不会是来讹诈的吧?
乔振业恨只恨自己眼神太好,竟然清楚的看明白了她脸上想要表达的意思,当即就气得浑身发抖:“放你娘的——”
这时,外面走进来几个人。
他到底没好意思在孩子面前说脏话,又把那个“屁”字吞了回去。
那些孩子已经洗干净了,一走进来都香喷喷的,那些年龄小的小孩亦步亦趋,紧紧拽着那个年龄稍大一点的小孩衣摆。
像几只瑟瑟发抖的小鸡崽,跟在一只羽毛稍微蓬松的小鸡崽后面。
褚芙看着就情不自禁微笑,“过来。”
那群孩子果然上跟前来,乖乖的喊:“褚姐姐好。”
又转向其他人,乖乖喊:“阿风哥哥好,鹭姐姐好,陈哥哥好。”
唉哟,一叠声的小奶音,叫的人心都要化了。
喊完,她们又转向乔振业,迟疑了一下,“伯伯好。”
乔振业笑容裂开,什么意思?怎么都是哥哥姐姐,就我是伯伯。
褚芙差点没气笑,你豁出这张老脸好意思吗?人家一群还没满十岁的小孩,你还想让人家喊你哥哥?要不要脸?
她干脆不再理他,把菜单递给她们,语气轻柔:“识字吗?看看想喝什么?”
乔振业瞪眼,什么意思?她们来就可以点单?我来就直说是非营业状态?
褚芙假装没看到。
为首的小女孩怯生生的点点头,声音细细的:“认识几个字。”
其实不认识字也没关系,菜单上面每一款饮品都有单独的介绍和图片详解,就算看图片也能看懂这究竟是杯什么样子的奶茶。
十二个小女孩将那张菜单传阅来传阅去,从头看到尾,却无一人答想喝什么,褚芙看她们不太敢点的样子,声音不禁放得更轻了些:“不用怕,想喝什么就点。”
小女孩将那本菜单轻轻的推回去,抿了抿唇角,小心的窥了她一眼,“我们喝水就好了。”
褚芙也没法子,总不能人家不喝,你捏着鼻子给人家灌下去吧,于是让陈折己给她们一人倒了一杯水。
她们小口小口的喝着水,满足又小心翼翼,其中一个小女孩袖子略长,那个年龄稍大的女孩就给她挽上去。
小女孩看了眼自己只喝了一小口的水,不舍的舔了舔唇,还是将这杯水递到刚刚给她挽袖子的女孩嘴边,“姐姐你喝。”
“我喝了,你喝。”
曲裾看到她们谦让又温馨的相处,不由想到当时自己妹妹也是这样的,有了一点好东西就要分给她,她不吃就执拗的递到她唇边。
她瞄了眼旁边的小铃铛,而小铃铛……正没心没肺端着水咕噜咕噜喝,她顿时又是觉得好笑又是觉得心底柔软。
褚芙视线转移到乔振业身上,“乔老爷请回吧,我们这要关门歇业了。”
其实本来就是歇业状态的,他不说自己身份,只说自己因为她挨了揍受了灾祸,她在这里深居简出,能怎么因她受灾呢?
她扪心自问,唯一主动做过的事也就是监控了,所以从这一条中不难猜出他的身份——砸店的那个人。
要是一开始就知道他是那个雇人砸店的王八蛋,自己门都不会让他进来,他还好意思跑来兴师问罪?
而且外面不都在传这店是神异吗?不管是从他不屑仙鬼、不敬皇帝之说,都可以看出他胆儿还挺肥啊。
“我们也是远道而来,看你们这客房颇多,随意腾出一两间来就够我们住了,再不济,这大厅也颇为宽敞,我们是不介意的。”乔振业腆着脸想留下。
他一进来就感受到了凉爽,这阵凉意竟让他常年曝光在高温下的身体觉得冷,冷?这种新奇的体验多少年没感受到过了?
褚芙呵呵了一声,“免谈。”
还想睡大厅?做梦呢!
店里面女孩子多,不管从哪方面考虑都肯定不会让他留下来的,更何况他还带了那么多精壮的护卫。
乔振业心有不甘,都到这里了,哪那么容易放弃?
谁料褚芙一眼看出了他的小心思,当即皮笑肉不笑道:“要不然你留下来,赔偿我的损失?”
原来她知道了!
乔振业干巴巴的啊了一声,顿时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一群人趁着夜色灰溜溜走了,活像群夹着尾巴的猫。
苏琴看了眼他们渐渐消失在夜色中的背影,“进城要两个时辰呢,这么晚了找不到住宿吧。”
“关心同情他们作甚?”曲裾并不放在心上,店长不待见他们那就说明他们肯定有哪里做错了,既然如此,那我也不待见。
“虽然这么说,但我总觉得不太好。”
曲裾瞟她一眼,语气温柔:“你可别胳膊肘往外拐。”
是好日子过多了,竟然开始操心外人的事?
苏琴脸色涨红,“我没有!”
“什么胳膊肘?”褚芙从里面走出来,手上拿着新合同分发给十二个女孩,“每人一份,不会写名字就摁手印。”
苏琴偷偷看了两眼合同,手指微动,但终究什么都没说。
褚芙对曲裾苏琴小铃铛三人说:“从明天起,你们就带着她们专门负责果园。”
这群孩子豆芽菜似的,还没操作台高,难道让她们踩在凳子上做奶茶吗?所以先养养。
说完又转而面向那群小女孩,询问道:“你们可以吗?”
小女孩们赶忙放下手里的水杯,齐齐点头,“可以!”
私底下褚芙又和曲裾说:“这样一来免不了要辛苦你,她们年龄太小,你们也不用催促她们干活,平日里多夸一夸。”
“我都省得。”曲裾笑道:“您真是菩萨心肠。”
平常那些人哪里会顾得什么年龄小不小,买回来就是主子的人,便是再脏再重的活计也要做。
褚芙连连摆手,“我可不是什么滥好心,说到底,也是为了自己的买卖罢了。”
就像那个牙婆说的,买些不知明细的人回去,还不如买年纪小一些的自己培养。
曲裾不以为意,扭头看着后面妹妹拉着她们的手叽叽喳喳手舞足蹈的说话。
“甭管您怎么说,到底是做了善事,这就够了。”
这些女孩有了这条出路,日后也不必为奴为婢的由着人作践,未入奴籍,日后也可挺直腰杆子做人。
店长是个善心人。
亲眼见了这场景,曲裾不禁又是难过,又是高兴,但她觉得这情绪来得不合时宜,不免觉得自己有些矫情。
难过的是自己和妹妹小时候不曾遇到这种好事,以至于数十年孤苦飘零,饱尝艰辛。
可眼见着别的小姑娘有大好的前程,她也就跟着高兴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