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逃离他日复一日的纠(骚)缠(扰),吕晋无比麻溜的签了和离书。
“从此我与你们杜家再无瓜葛!”吕晋羞耻到甚至不敢直视他,话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的从牙缝里蹦出来:“你也勿要再喊我姑父!”
我可没有你这样变态的侄子!
杜房鸣敬业的选择将戏演到底,悲痛欲绝:“姑父,难道爱一个人也有错吗?”
连续数日的高密度骚扰让吕晋的精神高度紧绷,身心处于崩溃的边缘,听到这句话额头上的青筋都在跳,指着他道:“都说了不要叫我姑父!”
杜房鸣眼睛一亮,试探性的喊他:“夫君……”
“够了!”吕晋暴跳如雷,恨不得上前去捂他的嘴,但又怕这个变态舔自己手心。
“你究竟是什么时候……”他说到这里蓦然停声,四处看了看,确保附近没有人在,这才羞愤欲绝的开始讲下半句话:“是什么时候对我起这种龌龊心思的?”
啊?
杜房鸣蒙了,我什么时候对你起这种龌龊心思的?
我说我根本没起,你信吗?
那个妖僧没说还有这出啊,那接下来怎么办?我自己随意发挥?
不过讲真,和离书已经拿到手了,自己还跟他在这里演什么?
杜房鸣还没思忖好怎么应对,就听吕晋决绝道:“你别再纠缠我了,我喜欢的是女子,就算与你姑姑和离了,我也不会喜欢你的!”
世间女子何其多,他为何独独痴恋自己?难不成自己的魅力当真如此大?
杜房鸣看见他的表情后,脑子突然转过弯来。
不是,这个表情……怎么这么让人恶心欲呕呢?
杜房鸣又突然意识到,等等,自己好像也经常在褚掌柜面前露出这个表情。
他又暗自拍着胸脯庆幸,幸好幸好,自己还是玉树临风的,没有他那么丑,应该观感会比他好很多。
…
杜令婉拿着那张薄薄的和离书,仍觉不可置信。
和离了?
就这么简单的和离了?
我解脱了?
杜房鸣再次见到自己姑姑时,她容光焕发,与从前那个容颜憔悴的妇人判若两人。
无休无止斗小妾的日子她真的是过够了,只要一想到从此摆脱了吕晋这个狗男人,她半夜在被子里都能笑出声来。
杜令婉和蔼的拍了拍他的手背,疼惜道:“姑姑错怪你了,先前一直以为你不学无术,现在想来是我狭隘浅薄了,没有看到你的内涵。”
杜房鸣笑容僵在嘴角:“……”
姑,咱只要说最后那一句就可以了,前面那几句真的没有必要,真的。
杜令婉感动不已,掰着他的肩膀让他转过身来正对自己,期待又鼓励: “来,告诉姑姑,你是怎么做到的?”
我怎么做到的?
杜房鸣微笑着坚强。
没事的,只是牺牲了亿一点点清誉而已,亿点点而已。
**
此时的太极殿,正是一片风雨欲来之势。
名贵汝瓷砸了个粉碎,这像是个信号,内侍全都哗啦啦跪下来,恐惧到几乎要把头埋进衣服里去。
皇宫内外全部统一口径瞒着他,但不知道哪漏了口风,他终究还是知道了。
横山帝怒极反笑,“好啊,好啊!那个有间奶茶店来了这么久,朕竟然是昭国最后一个知道的!”
总管大太监李有禄在旁呈上一盏消火的决明子茶,小心奉承道:“陛下富有四海,那个有间奶茶店算什么东西,自是不值当为它劳神动气。”
“陛下是天子,凡天下所有,无不是陛下子民。”
内侍皆知他听不得因他之过使上天降下神罚这话,也不敢触他的逆鳞,只陪着小心道:“听闻那掌柜的是毕宿星君下凡,想来莫不是来辅佐陛下成为千古一帝的……陛下,兴许这是祥瑞之兆啊。”
横山帝丝毫不吃这套,冷笑道:“祥瑞?依朕看是妖异!”
太子跪在地上,横山帝一步一步走到他身边,龙袍拖曳在地上,发出轻微的沙沙声。
他居高临下的打量这个儿子许久,忽然当胸一脚将他踹翻。
“别以为朕不知道,有你在后面推波助澜!”
太子闷哼一声,捂着胸口缓慢的爬起来,再次跪好。
“你僭越了,父子君臣,君臣父子。”横山帝微弯下腰,伸出手指用力点了点他的胸膛,语含告诫:“朕与你之间,先是君臣,再是父子。”
太子面不改色,头颅一如既往的恭敬垂着,“是。”
横山帝越走越慢,途经鎏金盘龙柱时,停下脚步,忽然抬手不轻不重地拍了拍端放在那的一盆芍药。
这盆绿芍已经很老了,还是当年重修太极殿时,已故的贤仁皇后花了大力气从外面挪进来的,枝干遒劲,色如翡翠,透着尊贵之气。
然春日怒放时绿意盎然,花朵初开时青绿色,盛开时层层晕染,心瓣儿浓绿正抱,颜色减淡,宛若柳叶飘絮,又似雪上柳梢。
横山帝又拍了两下,表情晦暗不清,语气也听不出喜怒,“它的花期就要过了。”
芍药春日开花,眼下却是七月流火,已快要入秋了。
李有禄听得胆战心惊,陛下说的是花……还是那家店?
他小心翼翼地出言宽慰:“终究只是养在殿内的一盆花而已,也无四季轮转,您就当看个趣儿,奴才再斗胆说句大不敬的话,它能得陛下一赏,已是莫大的荣幸,且花无再开之日,人何执之?”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若略略放下身段,将那个掌柜招安过来,收为己用,想来也不足为惧。
横山帝捻着花瓣,重复:“花无再开,人何执之?”
养在园子里的花谢了尚可待来年,可养在盆里的花败了,岂不是再无重来之日?
他收敛怒容重新坐回龙椅上,面上所有情绪已悄然无踪,无迹可寻。
李有禄暗自松了口气。看样子,陛下是已过了那阵气。
谁料他这个想法刚冒出头来,就听到上首传来轻飘飘一句:“派兵,攻打。”
李有禄惊愕抬头。
龙椅上的帝王稍微抬了抬袖子,一行护龙卫就神不知鬼不觉出现,无声无息跪在地上,听候差遣。
横山帝依旧轻描淡写:“若有违抗皇命者,就地斩杀,事成后将那个叫褚什么的女人,枭首示众。”
听说她因那家店在民间声望很高?她算个什么东西?
只有皇权,才能凌驾于一切之上。
没有什么能动摇朕的权利!
“是。”护龙卫领命退下。
李有禄脸色苍白,拿着拂尘的手在不可控制地颤抖。
这样一句话下去,又不知道要死多少人,该流多少血。
陛下此法何曾不是在自取灭亡?
大昭……真的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