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的朝会,开的相当诡异。
除了当堂叉出去一个不开眼的小御史,所有议程,推进的那是相当的平静。
平静的,不见一丝烟火气。
蔡京罢相,蔡攸拜相,高俅加龙图阁学士衔,高俅举呼延灼平梁山……
一桩桩,一件件,这些每一件都本应该引起轩然大波的朝堂大事,就在这平静的朝会中,波澜不惊的,一一被敲定了。
与上面这些大事相比,加了龙图阁学士衔的高俅,转眼间,就被徽宗安排去东南办花石纲的差使,便显得微不足道了。
……
殿帅府,高俅正端坐堂中,他的面前跪着的,正是从汝宁州风尘仆仆赶来的呼延灼。
“呼延灼,拜见恩相。”
要问为何呼延灼一见高俅,便推金山,倒玉柱,直接一个头就叩在了堂前,不是他趋炎附势。
而是他真把如今声誉日渐隆的高俅,当成了,知他,懂他的大恩主。
身处汝宁州多年的呼延灼,说得好听是当个都统制,可自家人知自家事。
他这个都统制,就是个笑话。
据《读史方舆纪要》所载,汝宁州,府西十里,有一河名黄酉河,亦曰练江,源出确山县之乐山,东流至府西,有断济河、寨河、冷水诸小川汇入焉,至府城西北,入于汝。
身为将门世家,自小弓马娴熟的呼延灼,出仕之后,竟好巧不巧的,给分配到了汝宁州,这个中原地区少有的水乡,手下三千厢禁军别说操练马战了,就连会骑马的都没几个。
前些天接到太尉府的文书,呼延灼根本就没有半点犹豫,直接将他那汝宁州都统制的官印,往衙门正梁上一挂,来了个挂印封金。
再加上一路之上,所过之处皆有各种颂扬高太尉的歌舞剧上演,他对高太尉的敬仰更是与日俱增。
最后到了京城,他又从各种小道消息,得知了高太尉为了保举他平乱,竟不惜绕开枢密院,为此,还在朝堂上被御史弹劾。
点点滴滴积累起来,这才有了他一见高俅,便按捺不住胸中的感激之情,以跪拜之礼参见。
“莫要多礼,起来说话。”
端坐不动的高俅,微微抬手示意,说不出的威严。
对于呼延灼,他准备玩点不一样的。
“习武之人,腰要挺,膝要硬,莫要叫人看轻了!”
板着一张俊脸,高俅话中有话,好似颇有怨气。
“喏!”
听到高俅话气中的不善,呼延灼倏然一惊,连忙站起了身,立的笔直。
望着好似标枪一般,戳在堂前,连大气都不敢出的呼延灼,高俅暗暗好笑,但面上么,仍是怨气冲天。
“呼延灼,你可知,某用你平梁山,有多少人,在等着看某的笑话。”
“甚?”
呼延灼闻言,又是一惊。
“门下省、中书省、尚书省、枢密院、户部、兵部、御史台……”
高俅扳着手指,虚构了一大帮子假想敌,唬的呼延灼一愣一愣的。
“恩相……”
最高只做到了一州都统制的呼延灼,显然被一大串中枢机构的名头给唬住了。
“看来,你怕了!”
高俅冲着有些不知所措的呼延灼摇了摇头,有些意兴阑珊的,又自嘲了一句:“某自诩阅人无数,却不想,看错了你呼延灼……”
“不!恩相绝没有看错!”
呼延灼终究是习武之人,哪受得了如此刺激,顿时不顾白虎节堂的规矩,大声咆哮了起来。
“大胆!”
早有准备的高家义子团,在公孙胜一声喝斥下,鲁达与武松大步上前,一左一右,直接按住了不明就里的呼延灼。
“撒手!”
不甘束手就擒的呼延灼怒目圆睁,一声暴喝后,两臂一振,便想要挣脱。
双臂不下千斤之力的呼延灼,满心以为一下便能震开按住自己的两人。
却不想,一下,两下,连着挣了许多下,不仅没有挣脱开,反倒越发的动弹不得。
好大的气力!
呼延灼心中大惊,这按着他的两人,随便一个的气力,便能稳稳压制住他,更何况是两人一起上。
呼延灼一下就被制住,其实也不怪他本事不济。
他在水浒天罡排名第八,马军五虎将排第四,他的一身功夫,大半都是在马上,加上赤手空拳,纯比气力的话,哪会是鲁达与武松的对手。
最气人的,是高俅还使坏,故意让鲁达与武松一起上,为的就是要一击制胜,来个下马威。
而偏偏鲁达与武松,还将高俅的话,当成了金科玉律,浑然不顾绝顶高手的体面,真的联起了手,还特么的是偷袭。
这让初来乍到的呼延灼,上哪说理去!
“松开他。”
看着呼哧呼哧拼命挣扎,但就是没办脱身的呼延灼,高俅故意等了好一会,等到呼延灼终于放弃了抵抗,才施施然的来了一句。
鲁达与武松极为配合,在高俅的一声令下,立马松手。
两人退开几步,很有默契的,同时双臂抱胸,抬头凸肚,鼻孔朝天,摆出了一副不过如此的神情。
望着鲁达与武松,那趾高气昂的样子,呼延灼心里,极是憋屈。
他很想说,有本事,咱们马上见真章!
似乎是听到了呼延灼的心里话,高俅用一种不以为然的语气,说出了一句让呼延灼精神为之一振的话。
“不服气的话,那就马战呗。”
“马战便马战!”
急于证明自己的呼延灼上头了,暂时忘掉了这一路之上对高太尉的感激之情,就想着好好亮出真本事。
他连忙顺着高俅的话头,发出了邀战。
“你要战,那便战。”
高俅见呼延灼的心气还没被打击光,便淡淡的一笑,应下了呼延灼。
一众人各怀心思,出了白虎节堂,来到了堂前的演武场。
“你们两个,哪个出战?”
骑上了一匹牙口颇老的战马,呼延灼一下就恢复了豪情壮志,提着双鞭,冲着鲁达与武松挑衅道:“又或者,你俩还是一齐上?”
鲁达与武松对视一眼,哈哈大笑。
“你的对手,是我!”
场地的另一侧,传来了一个沉稳中,带着一往无前的锐意声音。
新近换上了丈八蛇矛的林冲,他的手,痒了。
他的心,也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