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出你知道的一切，留你一个全尸！”
    “甚……甚么……”
    虽然有了一些心理准备，可蔡六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高俅说的是甚？
    全尸？
    那岂不是……
    “大宋乃天子与士大夫共治天下……刑不上大夫！”
    完全超出了自己所预料的最差结果，蔡六磕磕巴巴的提醒着高俅。
    在他想来，自己犯的那点事，了不起去官罢职，最差也不过是流个三千里，也就到头了，遇上天子诞辰，或者新皇登基，趁着大赦天下的机会，还能做回个良民。
    可高俅这上嘴皮子跟下嘴皮子轻轻一碰，轻飘飘的全尸俩字，可把蔡六又差点给吓尿了。
    “你犯了谋反大罪，按律，满门抄斩！”
    高俅板着脸，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很是有罪恶克星的风范。
    “你说的是摩尼教那伙人吧，我方才已经将他们给拿下了！”
    蔡六听到谋反大罪，却是一点也不慌张，还邀功似的，飞快说道：“我反正，我出首，我检举，按《宋刑统》，我有悔过且立功表现，可罪减一等！”
    “摩尼教？”
    高俅听到这个陌生中，依稀还带着点熟悉感的名字，心中不由一动，但面上却是装着云淡风轻，故作不屑道：“要拿人，某早就拿了，若不是为了揪出你这幕后主谋，还用等到今日？”
    “主谋？天地良心，我可算不得主谋！”
    若不是身上被五花大绑着，蔡六非得抱紧高俅大腿，好好的诉说一番冤屈。
    “哦？”
    高俅饶有意味的点点头，淡淡道：“说来听听。”
    “义父，切莫受奸人蒙蔽！”
    公孙胜见高俅似乎给蔡六给带偏了，连忙低声提醒。
    “不妨。”
    高俅却是满不在乎，冲着公孙胜微微使了个眼色。
    “哎！”
    得了高俅的示意，公孙胜重重的跺了下脚，一声叹息后，一脸不甘的退到了一边。
    见到此情此景，蔡六哪还不紧紧抓住，这好不容易争取来的机会，将知道的一切，如竹筒倒豆子一般，全给说了出来。
    大约在三年前，李瓶儿经梁中书介绍，带着西门庆搭上了蔡六这条线。
    最开始，蔡六不过是看在梁中书的面子上，给西门庆开开后门，给一些微不足道的照顾，比如打个招呼啊，派个小活啊，而西门庆也是个会来事的人，每到逢年过节，便会有一笔不小的孝敬送到蔡六府上。
    这一来二去的，西门庆在蔡六的照顾下，倒是逐渐成了气候，从一个小小的药材商人，竟然摇身一变，成了富甲一方的大财主。
    甚至，连他所在的阳谷县令，都在不知不觉中，成了他的人。
    本来吧，这就是一桩不起眼的官商勾结，可直到阳谷县在高俅的扫黑除恶行动中，阴差阳错的被连根拔起，蔡六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
    原来曾经仰他鼻息的小商人，竟然是个意图谋反的贼人。
    而当东躲西藏的西门庆找上门，以之前的种种作要挟，想要拉他入伙时，蔡六才彻底的慌了神。
    正常来说，摆在蔡六面前的路，只有两条。
    一条，是将西门庆当场拿下，然后上报朝廷，寻求宽大处理。
    一条，是答应西门庆，与之同流合污。
    只不过对于蔡六来说，不管是选哪一条，都不是他想要的。
    若是选第一条，虽然他有很大的把握可以将功赎罪，但这济州知府，怕也是做到头了。
    若是先第二条，那就更不可能了，他好好的三品大员不做，跟着西门庆那伙人去造反，失败了那就是掉脑袋的事，就算是成功了，也不见得能比现在混的更好。
    左右为难之下，倒是让蔡六很是伤了一番脑筋。
    不过，好在蔡六也是个才思敏捷之人，灵光一闪之下，竟是被他想到了一个缓兵之计。
    他这缓兵之计，就是先将西门庆拿下，想尽一切办法消除之前两人勾结的痕迹，然后，静观其变！
    一旦被他得逞，就算是有人追查起来，他也完全可以一推二五六，来个查无此事。
    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
    他哪知道，这天杀的西门庆，就是被高俅当成鸭子，硬赶到他这的啊！
    蔡六前脚才命人将西门庆拿下，高俅后脚就领着厢禁军把他的府邸给围了。
    围了就围了吧，蔡六更想不到的，是高俅会不顾文尊武卑的官场潜规则，也不顾刑不上士大夫的朝廷祖制，直接以莫须有的罪名，将他给当场拿下了。
    高俅这蛮横至极，丝毫不留余地的一击，却是正中蔡六的七寸，一点也没给他喘息的机会。
    最后，再加上高俅那吓人倒怪的留个全尸的说法，这才把原本还心存侥幸蔡六，直接给吓破了胆，来了个坦白从宽。
    望着一脸恳切，恨不得掏心掏肺来证明自己清白的蔡六，高俅眯着眼，久久不语。
    “高太尉，下官所言，若有半句假话，愿受天打雷劈！”
    蔡六为了活命，啥话都敢说。
    在他想来，若是赌咒发誓能保住小命，他愿意说上一千句，一万句！
    可让他始料未及的是，就在他话音刚落之际，天上便乌云密布，雷声阵阵。
    “嘶……”
    蔡六被天上这突发的异象，给惊的倒抽一口凉气，连忙又坦白道：“还有那李瓶儿，下官见那李瓶儿，还颇有几分姿色，便想着……想着收入房中……”
    “你呀你……”
    高俅指了指一脸骇然的蔡六，有些无语，他没想到这家伙还是个色胆包天的性子，连反贼都敢往屋里藏。
    “没了，这次全没了，下官全交待了，再没有一星半点的隐瞒！”
    蔡六这次说得无比的有底气，甚至还敢直愣愣的盯着天上的动向，生怕一个雷劈下来，错劈了他。
    高俅不动声色的瞥了眼公孙胜，见这一脸正气的义子，正背着手不停的掐着法诀。
    很快，天上密布的乌云飞快的散去，天色大亮。
    “高太尉，看到了吧，老天爷都替下官做证了！”
    蔡六一脸喜色，极力的，想证明自己的清白。
    “嗯！”
    高俅点点头，不置可否，突然想起了甚么，问了一句让蔡六，还有公孙胜面色大变的话。
    “西门庆，有人看管么，他不会……畏罪自尽吧？”
    而就在此时，蔡六的府邸中，传出了凄厉的呼喊声。
    “不好啦，失火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