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果悉起兵益章邯,击楚军,大破之定陶,项梁死。
——《史记·项羽本纪》
在刘邦忙着收复丰县时,章邯也攻破了陈县,兵败的陈胜被迫退守城父(今安徽蒙城西北,秦属泗水郡),本想重整旗鼓,卷土重来,结果竟被自己的车夫庄贾所杀。
陈胜被杀后,其部将吕臣在陈县东南的新阳(今安徽界首北,秦属陈郡)重举义旗,组建“苍头军”,反复与秦军争夺陈县,虽然曾两度从秦军手中夺回陈县,并处死了叛徒庄贾,但自身伤亡同样极为严重,无力继续抵抗秦军的他,只好与英布合兵前去投奔项梁。
秦二世二年(前208年)四月,在刘邦向项梁借兵反攻丰县之时,章邯则在消灭陈胜政权后,率兵北上攻打魏国,攻向魏王魏咎所在的临济(位于东郡南部)。
魏咎见实力远在自己之上的陈胜都被击败,自知难敌章邯,连忙派周市向楚地项梁和齐王田儋求援,项梁和田儋分别派项佗和田巴率兵前往救援。
同时,项梁又派项羽率兵攻打襄城县,因久攻不下,项羽在城破后,将城中军民尽阬之,之后回军向项梁报告。
同年六月,陈胜的死讯传至薛县一带,项梁在确认消息后,鉴于楚王陈胜和楚王景驹先后身死,楚地各路义军处于群龙无首的境地,于是项梁便将所有在外统兵的将领全部召回薛县,商议下一步行动。
这时,已经年近七十的居鄛人范增也来到薛县,他在分析了陈胜失败的原因,以及如今的天下形势后,劝谏项梁道,“秦亡六国、楚最无罪,自楚怀王入秦被扣留没有返回,楚人怀念至今,因此楚南公说‘楚虽三户,亡秦必楚’。如今陈胜首先起事,却不拥立楚王后代而自立为王,因此其失败是理所当然的。现在您起于江东,楚国各地蜂拥而起的将领都争先归附于您,就是因为您家世世代代皆为楚国大将,能够重新拥立楚王的后代而已。”
项梁于是听从范增的建议,派人找到了正在民间替人放羊的楚怀王之孙熊心,拥立熊心为楚王,仍称楚怀王。拥立熊心,给项梁带来了绝对的民望人心和号召力,使其立即便跃升为了楚地义军的领袖。
当时,刘邦也被召回了薛县,张良跟随在其身边。自韩国被秦国所灭以来,张良便一心想要恢复韩国。如今,六国之中其余列国或自立,或拥立,纷纷迎立新王,唯独韩国始终没有立王,这让张良心急如焚。
因此,在项梁拥立熊心后,张良趁机对项梁说道,“君既已立楚王为后人,而韩王诸公子中的横阳君韩成最为贤明,可立为王,以增加同盟国来作为助力。”
项梁采纳了张良的建议,立韩国宗室后裔横阳君韩成为韩王,让张良担任韩国的司徒,辅佐韩成率领一千多人西进,收复韩国故地。张良于是告别刘邦,就此辅佐韩成而去。
同月,就在项梁召集众将,拥立楚王熊心之际,临济战场的情形却迅速恶化。
由于临济战事紧张,而项梁又将项佗召回,齐王田儋只好亲自前往临济,统率齐楚联军。
面对齐、楚、魏三国军队,章邯命令士兵趁夜衔枚偷袭,大破三国联军,齐王田儋、魏相周市战死,田儋之弟田荣败逃东阿(今属山东聊城,秦属东郡),秦军乘胜进围临济。
魏王魏咎见联军战败,自知无力坚守,为免城中百姓遭到牵连,便向章邯提出以自己一命换取城中军民生路的建议,章邯同意后魏咎自焚而死,秦军入城后,魏咎的弟弟魏豹趁乱逃奔东阿。
攻陷临济之后,章邯率领秦军急奔东阿,再度围攻田荣、魏豹的残兵。
七月,得知东阿形势紧急,项梁命陈婴为上国柱,让其护送楚怀王建都盱台(秦属东海郡),自己则自称武信君,率领军队北上救援东阿,刘邦和项羽随同前往。
在项梁的统率下,楚军先于亢父大败秦军,之后项梁继续沿薛郡西部北上救援东阿,并命刘邦等各路将领分兵四处攻掠。
于是,刘邦率领曹参、周勃等人继续向西收复被章邯重新占领的魏国旧地,击败章邯的车骑部队,并先后收复蒙县、虞县、方与、爰戚县、东缗县、栗县、啮桑县、宛朐县、单父县等地,其中在攻打方与和爰戚两县时,曹参皆立下先登之功,刘邦提升其爵位为五大夫。
通过一系列的战役,刘邦不仅收复了砀郡几乎一半土地,在魏王魏咎死后,散落于这一带的傅宽、陈豨、靳歙等魏国旧部,也纷纷投入了刘邦麾下。在横扫了砀郡东部,确保了大军侧翼安全后,刘邦北上与项梁会合。
东阿城下,项梁与项羽、刘邦、田荣、龙且等人合兵,与章邯率领的秦军展开激战,章邯兵败西撤,东阿之围遂解。
此时,田荣得知由于兄长田儋战死,齐人已经重新拥立齐王建的弟弟田假为齐王,并以田角为丞相,田间为大将,得知消息的田荣大怒,当即率军返回齐地,只留项梁率领的楚军继续追击秦军。田荣返回齐地后,击败了田假的军队,齐王田假逃亡楚国,丞相田角与弟弟田间逃亡赵国,田荣改立田儋之子田市为齐王。
为了彻底消灭章邯,项梁亲自率兵追击章邯,并命项羽、刘邦率兵南下。
刘邦与项羽率兵南下后,先克甄城,后攻城阳。由于城阳守军坚守,在攻破城池后,项羽不顾刘邦等人的劝阻,悍然屠杀全城军民。之后,项羽、刘邦继续向西进兵,并在濮阳县以东击败章邯的军队。
接连战败之下,章邯被迫退入濮阳城中坚守,并决开河堤放水环护全城。眼见濮阳一时半会根本攻不下来,项梁便命项羽、刘邦继续率兵向西南进兵,彻底切断章邯的退路,并防止关中秦军前来增援。
与此同时,项梁连派使者前往赵国和齐国,要求两国出兵共同围攻章邯,然而田荣却说,“如果楚国杀死田假,赵国杀死田角、田间,那么我们才会出兵”。
楚怀王熊心回复说,“田假乃是我们同盟的君王,如今走投无路之下前来投靠,杀之不义。”而赵国同样不愿意用杀死田角和田间来和齐国做交易,田荣一怒之下便拒绝出兵增援。
那边齐国拒绝出兵,这边项羽和刘邦先是率兵南下攻打定陶,但还不等他们攻克,便得知了有秦军前来增援的消息,两人只好放弃攻打定陶县,继续向西进兵,并于雍丘(今河南杞县,秦属砀郡)大败三川郡守李由率领的援军,李由被迫退入雍丘坚守。
项羽、刘邦率军猛攻雍丘,李由身先士卒、拼命死守,即使左臂中箭仍然继续指挥作战。城破之后,李由继续率兵抵抗,终被刘邦部下曹参斩杀,项羽目睹李由惨烈之状,也不禁甚为钦佩,下令将其尸体送回老家上蔡安葬。
此前,在章邯接连击败各地义军,瓦解张楚政权后,赵高以为起义军已经不足为惧,于是又开始了争权夺利。当时,朝中多为赵高一党,唯独丞相李斯等少数几人,坚决不肯归附,为了全面执掌朝政,赵高便不断在秦二世面前不断诋毁李斯。
赵高听说陈胜是阳城人,与李斯的老家上蔡皆属颍川郡,便说楚地贼寇陈胜乃是李斯老家临县之人;又说周章攻破函谷关杀入关中之时,李斯之子李由作为三川郡守,却只是坚守,而不愿出击;甚至诬陷说李斯与陈胜等贼寇之间还有书信来往。
胡亥于是派人调查三川郡守李由与贼寇是否真的有所勾结,李斯得知消息,跑去胡亥面前告发赵高,然而胡亥对于赵高的信任远超李斯,根本不予采纳。赵高得知李斯告发自己,便故意趁着胡亥与宫女宴饮作乐之际,将李斯和右丞相冯去疾、将军冯劫劝奏胡亥停建阿房宫,减少徭役的奏疏递了上去,被扰了兴致的胡亥大为恼怒,遂将李斯、冯去疾、冯劫打入大牢。
为了致李斯于死地,赵高不仅扣留了李斯在狱中的上书,又趁机诬陷李斯与儿子李由谋反,并对李斯严刑拷打,迫使其承认谋反。李斯最终于秦二世二年(前208年)七月被处死,并夷灭三族。
李斯一生追求名利,直到临死之际,这才看透一切,看着一同被处死的儿子说道,“我真想能像你儿时那样,父子俩牵着爱犬阿黄,带着猎鹰,出上蔡城东门去追捕狡兔,如今是不可能了!”
李斯被杀之时,李由虽然因为带兵在外,得以逃过一劫,然而仅仅过去不到一月,李由便也死在了雍丘战场。
攻破雍丘之后,刘邦和项羽又回军攻打外黄(位于雍丘东北部),未能攻克。
由于大水围城,濮阳短期内难以攻克,于是项梁便也率军南下定陶,并击败定陶守军,在得知项羽和刘邦已经击败秦国援军后,在战局大优的情况下,项梁便也有了些骄傲轻敌的情绪。
见状,原来楚国的令尹宋义劝谏道,“臣听说,取胜后将领骄傲、士卒怠惰的军队必然会失败,如今士兵们已经有些怠惰了,而秦军却随时可能前来增援,我都替您感到害怕”。宋义的劝谏非但没能被项梁采纳,反而令项梁有些恼火,当即便被项梁赶去出使齐国了。
宋义在出使齐国途中,遇见了齐国的使者高陵君,便问道,“您是要去拜见武信君吗?”
高陵君说道,“是啊”。
宋义便说,“我断定武信君近期必然会遭至大败,我劝您还是慢慢走吧,这样才能避免被杀,如果急着前往,必然会被战祸所牵连。”
秦二世二年(前208年)九月,章邯和李由前线战败的消息传回咸阳,秦二世胡亥大为惊骇,他心里也知道,如今章邯这支秦军已经是秦国最后的依靠,如果这支军队再败,那么秦国可就真要完了。于是,秦二世胡亥连忙下令召集关中所有军队,全面东进增援章邯。
由于项梁的骄傲自满,对于秦军则这次增援并没有防备,而章邯在得到援军的支持后则兵威复振,当机立断率军趁夜奔袭定陶城外的项梁,仓促迎战的楚军惨败,主将项梁亦死于乱军。
彼时,项羽和刘邦因为没能攻克外黄,便又率军转攻
陈留(今属河南开封祥符区,秦属三川郡),还不等攻破陈留,便接到了项梁战死的消息。因为担心士气低落难以作战,两人在与吕臣商议之后,便连忙向东南撤军,项羽率兵退守彭城以西,吕臣率兵退守彭城以东,刘邦则率兵退守砀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