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鸢绕过姜锦随走到另一边，轻轻拉开椅子坐下，支着脑袋看他。
    他的半边脸枕在胳膊肘被挤压着，看起来却没几两肉，镜鸢小心翼翼伸手碰他的脸，怎么这么瘦？
    以后得把他养胖点。
    姜锦随睡了多久，镜鸢就看了他多久，到时间后镜鸢不舍得叫他起来，但又不得不叫醒他，“锦随，锦随，起来了……”
    姜锦随缓缓睁开眼睛，眼里还有些迷蒙，分不清自己身处何地，手臂都有些发麻，动作温吞地抬起僵硬的手臂。
    “手麻了？”镜鸢注意到他的动作不太灵活，给他揉揉放松肌肉，余光注意到他抻开在桌面的手掌心有一颗痣。
    “谢谢……阿鸢。”
    镜鸢说过，他可以叫她阿鸢。
    姜锦随望着她专注的侧脸，有些出神，她对每一个人都这么温柔细心吗？以前来公司的新员工也会得到镜鸢这样的关照吗？
    仅仅只是想一想，姜锦随胸口莫名发闷。
    “我下去上班了。”
    丢下一句话，姜锦随挣开镜鸢的手跑出会议室，背影看起来像是落荒而逃一样。
    镜鸢眼眸含笑，须臾，低低的笑声在会议室荡漾开来。
    笑了一会，镜鸢走出会议室，看到正巧从总助室走出来、手上还抱着一摞文件的周临，她眼皮一跳。
    果不其然，周临看到她，笑眯眯地说：“秦总，这些文件是需要您处理的，加急。”
    镜鸢：“……”
    “知道了，给我吧。”镜鸢叹一声气，又说：“你顺便去叫陈惺来我办公室一趟。”
    “好的，我现在就去。”
    周临把文件给镜鸢，转身进电梯的时候抠了抠脑袋。
    前段时间秦总脑袋被开瓢之后就好像被敲坏了脑子，不再像以前一样沉迷工作，踩点上班到点下班，下班比谁都积极。
    秦总为什么想见陈组长？
    难道是……秦总终于又找回脑子，开始对工作上心了？！
    对此，小周助理表示很欣慰。
    周临走到研发部c组门前时，听到里面传出暴怒的声音以及文件摔落在地面的声音。
    “在公司午休都能迟到，下一次你是不是要早退了？你有没有把我这个组长放在眼里？啊？！”
    “……对不起。”
    周临愣了愣，下意识看一眼手表，两点三十七分，刚上班七分钟，他记得他们公司还是很宽容的吧？
    陈惺至于那么生气吗？
    周临敲了敲虚掩的门，推门走进去，笑呵呵地打圆场，“陈组长，怎么生这么大气，气坏了身体可不值得。”
    他目光扫一眼被训的男生，应该是新来的员工，新员工脚边有一份蓝色的文件夹，他微垂着头，看不清神色，浑身透出丧丧的气息。
    地面有几滴血珠，不大但在干净到反光的地面上却十分显眼，周临面色一变，上前两步抬起新员工的脸看，果然受伤了。
    还是一张比较熟悉的脸，他几个小时前才见过。
    周临冷冷瞥了一眼陈惺，大老板好不容易有个上心的男孩子，要是被逼走了，他看陈惺直接以死谢罪得了。
    陈惺换上一副笑脸，“周……”
    话还没说完，周临打断他的话，“总裁让你去她办公室。”
    “这……”陈惺腆着脸还想继续打探秦总找他做什么。
    但再次被周临打断，“陈组长还是快点上去吧，免得总裁发火。”
    闻言，陈惺不敢再耽搁。
    周临看一眼好像在认真工作实则眼睛偷偷看着这边的几个研发部c组员工，心里难免有些失望。
    同事被领导训成这样，这群人没有一点关心就算了，还一脸看好戏的表情。
    什么时候秦氏集团的员工素质这么差了？！
    “你没事吧，我带你去抹点药。”
    姜锦随摇摇头，偷偷看一眼他的表情，没有嫌弃也没有幸灾乐祸，反倒是有一点关心的神色，他愣住好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我没事，就擦破一点皮……”
    周临不听，拽着他的手腕把人带出去擦药。
    姜锦随：“……”
    总办室。
    镜鸢听到敲门声，晾了陈惺一会，直到第二次敲门声响起才让人进来。
    陈惺看着坐在办公桌后埋头工作，一个眼神也没给自己的秦总，不敢有丝毫怨言，腆着脸笑道：“秦总，您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镜鸢将钢笔帽搁在桌面，发出一声脆响，陈惺肥胖的身躯也跟着一抖。
    “陈惺啊。”镜鸢拖长语调，“公司让你带新人，就得用心一点，你说是吧。”
    “是是是，秦总说的是。”陈惺却误会了镜鸢的意思，以为镜鸢是还有让他往上走一走的打算，他顿时心花怒放，“秦总您放心，我一定不辜负您和公司的信任！”
    “他也是刚从学校出来，什么都不懂，陈组长就多多费心照顾，也别总把人骂得委屈地躲到角落哭。”
    能进秦氏集团的都不是傻子，她都明示到这个份上了，有点脑子的人应该都能听出来。
    陈惺满脑子都是自己要升职了，根本没仔细琢磨镜鸢背后的意思，一个劲猛点头，“好的好的，您放心秦总，我一定努力工作！”
    “嗯，出去吧。”
    敲打了几句，镜鸢就把人放回去工作了，又继续低头审阅周临刚刚给的文件，不过小周是去偷偷摸鱼了？这么久没回来。
    十分钟后，周临才到总办室和镜鸢汇报刚才的情况，心里有些为姜锦随不平。
    九八五院校走出来的优秀学子，到他们公司本该得到带教前辈的悉心栽培，但被陈惺这样磋磨，实在令人心寒。
    周临抱怨的话还没说完，就见镜鸢蹭一下站起来大步流星出办公室，老板椅被猛地往后移，发出尖锐的声响，他一头雾水，忙不迭跟上镜鸢。
    “砰——”
    研发部c组的门被大力推开，碰到墙壁上时沉闷地响了一下。
    “谁……秦总？”陈惺刚想发火，火气在触及一张冰冷凌厉的脸庞时熄了，站起来笑着说：“秦总，您怎么过来了？”
    研发部c组在开小组会议，几人围坐在空旷的位置，姜锦随孤零零地坐在角落的工位。
    镜鸢视线不经意般掠过脊背挺直的姜锦随，不期然撞进一双清澈茫然的眼眸，对方很快移开视线。
    姜锦随眼睫低垂，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原来她不是普通员工，而是公司的大老板秦总啊……
    镜鸢细细打量着他，他脸上一小片肌肤涂着碘伏，与瓷白的肌肤形成鲜明反差，看起来尤为刺眼。
    “怎么。”镜鸢踱步走近陈惺，声音里压抑着怒气，“我到哪还要和你报备是吗。”
    “不是……您误……”
    “陈惺，谁?让你虐待员工了。”镜鸢伸手指着角落的姜锦随，眼里的心疼一闪而逝，“呵，欺压下属？职场霸凌？你?是把秦氏当成你家的吗？！”
    秦总少有下来办公室巡视，今天下来就发那么大火，还骂了脏话，整层楼几乎都能听到秦总愠怒的声音。
    隔壁研发部a组和b组的员工以及离得近的一些办公室的员工都装作路过接水、交材料，实则在吃瓜。
    “让你带新员工你就这么带？你?做不好给老子滚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