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总是真的在感谢他，而他却无意之中占了秦总的便宜，姜锦随有些心虚，“不、不客气。”
    镜鸢随手将吃完的蛋糕陶瓷碟放在桌上，微微偏过头，唇角缓缓扬起，没说话，一双如同墨玉般的眼眸含情脉脉地盯着姜锦随。
    五官轮廓像是精雕细琢出来的艺术品，眉眼锋利，肤若白玉，唇似泣血，仿佛一幅名贵古画里走出的人。
    若是秦总愿意，想必会有无数人趋之若鹜吧？姜锦随不合时宜地想。
    怔神了好一会儿，他茫然无措地收敛思绪。
    说到底他也只是秦氏的一个新员工而已，秦总有没有人追又和他有什么关系？
    “……小姜？你在想什么？”这人脑子里又在胡思乱想了，直觉告诉镜鸢，要打断他的思路，否则她追夫之路就要漫漫无期了，“之前问你的问题，你有什么想法？”
    姜锦随：“？”
    什么问题……
    他不解地抬起头，撞进一双深邃的眼睛，仿佛漫天星辰汇在其中，不易察觉的温柔极其醉人。
    秦总问他的问题他没有正面回答的一共就两个，一个是问他要不要和她谈恋爱，一个是问他想不想谈恋爱……
    都是和他私生活有关的。
    秦总一个公司老板为何这么关心员工的感情生活？难道是……
    担心他组成家庭后不能更好地为公司效力？
    姜锦随越想越觉得有道理，他拍拍胸脯保证道：“秦总您就放一百个心吧，我这两年都没有恋爱的打算，转正后一定能全身心投入公司！”
    镜鸢：“……”
    不是，谁想听他说不想谈恋爱这种不中听的话啊？！
    “小姜，公司不禁止员工谈恋爱，公是公私是私，恋爱你还是要谈的，人活一辈子，趁着还年轻的时候，一定要谈一场恋爱，可以轰轰烈烈，也可以细水长流。”
    姜锦随一愣，鬼使神差地问了一句：“和您谈吗？”
    镜鸢喉咙滚了滚，正欲说话。
    就见对面的人似乎是被吓到了，一双眼睛瞪得溜圆，语无伦次地解释：“不是，秦总，我不是那个意思……总之，是我刚刚说了胡话，您把它忘了吧。”
    “忘不了。”镜鸢嘴角稍稍扬起，眼里蕴了夏夜最明亮的星辰，“小姜，说出口的话就得负责，和我谈。”
    姜锦随哑口无言，恨不得穿越回刚才扇自己两巴掌。
    “秦总……”姜锦随组织着措辞想拒绝，却不知从何说起。
    是说他有个正在读初中的妹，还是说他有个生重病的妈，一个月光是住院费就要好几万，抑或是说他有个好赌的爸，家里欠了一屁股的债，不应该拖累一个女生？
    可他也有自己的傲气，这些话让他怎么说出口？
    “秦总，真的，您不要拿我……”
    同事们嘹亮的歌声短暂地掩盖住了他声音里暗藏的狼狈。
    灯光耀眼，装饰奢华，是他从未见过的富丽堂皇。
    他就像误闯进来的过路人，无论是这个地方，还是在场的人，一切都和他格格不入，姜锦随忽然有点想逃，他抓紧双肩包的带子，仿佛只有这样才能给他安全感。
    “……我想去上个厕所。”
    镜鸢眉宇轻蹙一下，“去吧。”
    得到同意后，姜锦随低着头，逃一般出了包厢。
    镜鸢望着他落荒而逃的背影，有一瞬间的出神，她除了口头上逗逗他，应该没做过什么过火的事吧？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有两个男员工还在声嘶力竭唱着歌。
    镜鸢双手环抱胸前指尖轻点手臂，看一眼刚推门进来送饮料的服务员，又低头瞟一眼手表，这么久了还没回来，掉坑里了？
    她又耐心等了一会，还是没见人回来，起身想出去看看。
    周临正和女员工们坐一桌，嗑着瓜子听她们聊八卦，看见镜鸢起身就吐掉瓜子壳，含糊地问：“秦总，您要去哪？”
    “去看看小姜，他去上厕所挺久了没回来。”
    吴悦：“小姜？他刚刚给我发消息说身体不舒服，先回去了。”
    “余音绕梁”的歌声中，镜鸢沉默了很久，只是说：“嗯，知道了。”
    想要说话的人不在了，这场迎新团建也没有继续待下去的必要了，镜鸢和员工们说了一声跟周临就离开了，让他们好好玩，若是不尽兴还可以二场。
    **
    车子缓缓行驶在通畅无阻的道路上。
    周临时不时透过后视镜看一眼后座的镜鸢，她侧头看着车窗外不知在想些什么。
    好不容易找了个借口，结果没相处多长时间，人就偷偷跑了，求问秦总的心理阴影面积。
    即将到分叉路口时，周临不得不开口，声音极轻，就怕触了秦总的霉头，“秦总，您要回新泽公馆，还是去公司？”
    镜鸢没回答，好似不经意间提起，“新员工的简历你是不是都看过？家庭住址什么的应该都记得吧？”
    周临：“……”
    他一个总裁特助看什么员工简历？
    闲得蛋疼？！
    不过小姜的家庭住址，他倒是多看了几眼，现在也还记得住，他给镜鸢找了个理由，“我现在只记得小姜的家庭住址，您要去察看员工家庭情况吗？”
    镜鸢赞赏地看了一眼会来事的小周助理一眼。
    难怪碎片这些年换了这么多助理，唯有周临的地位不可撼动，能够了解老板的心思并帮老板解决，俗话说会拍马屁。
    银黑豪车在路口掉了个头，往相反的方向开去。
    一个半小时后，银黑豪车停在一个老旧的小区前，昏暗的路灯，几乎看不见脚下的道路。
    周临趔趄一下，拿出手机照明，楼房的外墙斑驳，随处可见的垃圾，他走过去给镜鸢开车门，嘀嘀咕咕：“我去，都二十一世纪了，居然还有这么破的地方？”
    “秦总您小心脚下，路不平。”周临贴心地照着镜鸢脚下的路，“往里面走一点就是小姜的家了。”
    有种不知如何形容的臭味，坑坑洼洼的水泥地，缝隙处还有些杂草。
    这就是乖宝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地方吗？
    镜鸢沉默不语走在前面。
    昏暗的环境无端有些压抑，两人谁也没有说话，只是沉默地走了几分钟。
    骂骂咧咧的声音从一间房里传出来。
    “……老子养你那么大，连个一万块钱都给不了老子？玛德，你特么死了算了……”
    晚上十点多将近十一点了，对面一栋楼的灯还亮着，还能清楚看见每层楼趴在窗户边的人影。
    住在一楼的阿姨们穿着套大花睡衣，摇着把蒲扇坐在自家门前听得起劲，远远看见有灯光照过来，也没人理会，小声地聊着八卦。
    “摊上这么个爹，老姜家的两个孩子真是命苦啊……”
    “谁说不是，最惨的还是姜家的大娃，他妹妹还有他护着，他又有谁护着？”
    “……唉！”
    这是人家的家事，他们做邻居的也不好掺和。